分卷閱讀25
讓那戒疤發上一發便好了?!?/br>弟子李瑞霄,今舍迫祚、追尋善法,識心達本,解無為法,法號道虛。他接過,道了聲“多謝”便三兩口將之飲下。當舍諸虛妄,莊嚴凈土,續佛慧命,令佛種不絕,使眾生蒙益。道禮心中十分同情,受戒時那頭頂的香燒出來幾個疤瘌十分疼痛??粗加X得頭上隱隱難受,怪不得他一個人跑到后山躲著。道禮看顧了李瑞霄幾天,對他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李瑞霄與他年紀實在懸殊,二人也不以師兄弟相稱。他抖抖僧袍,找了處干凈地方坐下,搭話道:“你原本是顯貴人家出身的罷?!?/br>李瑞霄搖頭,“我出身貧寒,自小父母亡故?!?/br>道禮不信,又道:“那你是做大官的罷?!?/br>李瑞霄道:“我原是個走索的?!?/br>小孩子家都愛看雜耍百戲,一聽到這個,道禮來了興致,“怪不得你身手這樣輕!那你為何受了那樣重的傷?不小心摔得么?”李瑞霄垂眸,“我在走索的時候,被同行的人推下來了?!?/br>道禮聽得一愣,趕緊低頭念道:“阿彌陀佛,那人害你性命,自將受到報應?!?/br>李瑞霄一嘆,“我卻盼著她好??倸w這是我的因果,我自將入無間地獄?!?/br>當晚,李瑞霄又發起高熱來,多虧了道禮前些日子一直守著他,做起這照顧人的活計已是輕車熟路。只見他額角沁出豆大的汗珠,雙眼緊閉,手腳不斷地掙動著,顯然是又被魘住了。道禮嘆口氣,心想走索的時候從高處摔下一定是怕人極了,不然怎么會噩夢成這樣。那汗珠流到剛燒好的戒疤上,道禮唯恐對傷口不好,擰了粗布手巾輕輕給他揩汗。李瑞霄口里含含糊糊地叫道:“子清!”然后竟漸漸平靜了下來。道禮心里一嘆,有點老氣橫秋的味道。他對這個名字十分熟悉,已經在夜晚聽到過多次了。道禮不知他叫的到底是“子青”還是“子卿”,但總歸聽起來像是個男人的名字??墒堑捞摻羞@名字的口吻呢,卻像是山下王莊的李三柱在叫同村的小娟子。他到底是塵緣未了。(h)一夢南柯煩惱絲一念成魔法王座今秋時和歲豐,穰穰滿家,國庫充盈。這天下,新皇登基,國泰民安、海晏河清。人人皆道那中秋宮宴何等奢靡豪華,那各路藩王、屬國使節如何來朝,卻對那宴上先皇駕崩、太子并三皇子接連殯天諱莫如深。子清拿手巾輕輕給他揩汗,口里小聲埋怨道:“瞧你,把自己弄成這副狼狽樣子?!?/br>李瑞霄被燒得昏昏然,雙眼迷蒙,只覺得身旁人粉頸花團、玉面半笑,腰如束素、盈盈溫柔,可無論怎樣睜眼也看不清楚。他身上也無力,無論如何也抬不起胳膊去撫那額角上的纖纖玉手。他心里發急,汗出得更多了。喬子清道:“你就安生躺著罷?!?/br>李瑞霄隱有不安,“子清,你為何不熏香?”無人回應。半晌,喬子清似是在他耳邊說話,呵氣到他耳際,令人渾身發麻?!按朔吠具b遠,我未帶香來?!?/br>皇天無親,惟德是輔。今四皇子翊,賢德仁讓,事上以敬,事下以禮,奉先帝之遺命,入奉宗祧,以答民望,敷佑萬國,大赦天下。追尊孝宣皇后葉法蓮,封皇太子淵。唯明德是饗。欽此。新皇登基大典,祭拜天地,百官朝賀,奏中和韶樂。宣讀詔書的內都察署御史喬子清,身著大紅妝花緞蟒袍、命婦嚴妝、珠翠滿頭,遙立在丹陛之上、帝王身側,恩寵無限。看著不像是在讀詔書,倒像是要嫁人。“子清,我卻不知你恨我至此!”李瑞霄倒在床鋪上,雙唇開開合合,干燥皸裂,強撐著想要坐起身。喬子清被唬了一跳,沒見過病成這樣還要逞強的,伸手把他往回按,在他guntang的臉頰上親了一親,“我的好督公,這不是你瞎逞能的時候!”李瑞霄別過臉去,躲著她的雙唇:“別過了病氣給你?!?/br>喬子清微涼的手背貼著他額頭試了試溫度,嘆道:“快過些病氣給我,讓你好得快些?!?/br>大赦天下、普天同慶,新帝是仁君,也是能君,登基后的頭件大事,便是削弱閹宦大權。這日,東廠里來了個熟客。錦衣衛千戶狄應奎著飛魚賜服、手持令牌、腰挎繡春刀,朝他步步逼近,眼神陰騭:“督公,跟下官走一趟罷!”他嘴角冷笑、笑里藏刀、眼里寒冰,不忘捅李瑞霄心窩子:“是喬大人下的令?!?/br>小立子捧著拂塵從外頭走來,瞧見大堂被錦衣衛番子團團圍住,心里暗道不好,又見里頭錦衣衛千戶狄大人刀已出鞘,登時尖聲叫道:“督公,快逃!”下一刻,他卻一聲也發不出來了。小立子顫巍巍地低頭,胸前血流如注,被人捅了個透心涼。他無法回頭去看到底是誰殺死了自己,小立子沒感覺太疼,小手往胸口汩汩冒血的地方捂,卻摸到了薄薄的一片繡春刀。他顫聲道:“督公大恩,小立子來世、來世再……”可沒等他說完,一個粉底皂靴踢將過來,把他的小臉蛋踩在腳下碾著。四圍的人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好小子!爺爺沒看錯你!子清,你心疼不心疼也?李瑞霄聽了喬子清這話,嘴上一句話也講不出,心里更堵,賭氣似的往被子里頭鉆。喬子清好笑地去拉被角:“你不要蓋那么緊?!?/br>李瑞霄哼道:“我需得發一發汗?!?/br>喬子清推推他,口里有服軟的意味:“你且放開些,我拿燒酒給你擦一擦身?!苯Y果李瑞霄更不肯了。喬子清兀自拿了手巾沾濕了燒酒,往他領子里頭探。那燒酒,一絲酒味也無,輕飄飄地挨到身上,非但不覺得涼爽,所過之處反而火辣辣地燒起來。李瑞霄微微氣喘著:“子清,我不好過?!?/br>喬子清的聲音就有了哽咽,聽得李瑞霄只想去伸手給她拭淚,“瑞霄,我知道你不好過!我這心里又如何好過得?”喬子清拿著手巾在他身上輕撫,他身上虛汗一陣又一陣地往外冒。他被燒了暈乎,卻只當自己喝醉了酒,渾身燥熱難耐,“子清,那你為何不肯疼疼我?”喬子清輕笑著呢喃:“我疼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