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番話的確是讓霍擎蒼動容。舒愨鵡琻

可更令他動容的卻是鹿鹿懷里那柔軟粉嫩的嬰兒瞪著圓圓的大眼睛嘴嗯嗯啊啊的張開著稚嫩的雙臂固執地要他抱。

霍擎蒼一個沒把持住顫抖著松了拐杖抱住了他。

身后榮媽趕緊從廚房門口走出來接住了那快要落地的拐杖。接著抬頭看霍斯然一老一眼神交匯霍斯然眸光深邃榮媽眼眶濕潤了不少。

這些年老爺夫人都厭惡大少爺至極所以每次過來哪怕再想念霍斯然她一個老傭人也不敢表現出來。怕老爺生氣也怕太太發瘋瞑。

霍擎蒼嘴唇顫抖著看看自己懷里這個再看看顧聞熹懷里那個顫聲道：“這是……兩個？兩個……都是你的？”

“是啊爺爺你看他們長得一模一樣是雙胞胎我起的名字你抱的這個是霍大那個是霍二”顧亦景指著兩個弟弟大聲叫著。

鹿鹿氣得一個爆栗敲在他腦袋上：“你誰二？有這么起名字的嗎？二是什么意思？瑛”

“萌二就是萌”顧亦景捂著腦袋退后一步接著氣她“你以后就叫白二鹿?！?/br>
“你——”鹿鹿氣得臉通紅一跺腳追上去。

兩個孩子在榮媽的連聲勸慰下繞著院子里的幾棵楊樹跑得腳步生風。

“老爺您看大少爺和少奶奶都來了這么久了要不先坐下喝杯茶聊聊？”榮媽勸著。進來這么長時間了霍斯然和林亦彤只站在那兒老人家不松口只打算一直就這么站下去。

霍擎蒼的眼這才從孩子身上移開。

軟軟的一團是他霍家的親生骨rou他打死也不肯松此時看了那兩夫妻一眼目光閃爍著移開沒好氣道：“我是看在這兩個孩子的面子上才讓你們進門你們……坐吧”

話到此時林亦彤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氣。

鎮定如霍斯然此時掌心里也是冰涼冰涼的沒至于出冷汗的地步卻已做好了最壞的準備。這下她扭過臉輕輕揉著他的掌心看到這男人緊繃的眉眼總算也松了一下。

“太太喝點什么？咱有上好的茶?！边@姑娘是霍家的功臣連榮媽都待她客氣到要命。

霍斯然摟著她坐下來沉聲道：“水。給她溫水就好?！?/br>
“哎好?！彪m不知為什么但榮媽還是起身去準備。

顧聞熹湊了過來臉上很激動神智卻是幾年來從未有過的清明拉著林亦彤了好久的話。

“生的時候疼嗎？我也生過可疼了那時候胎位不正勸我剖腹產我不干順產的時候差點沒過去……”顧聞熹起陳年往事眼眶泛紅“你知道老霍他第一個媳婦年紀輕輕的就死那時候我又那樣他都快崩潰了可好在野沒事身體健康長大后活蹦亂跳的……”

提起霍野她抿唇不語強忍著眼淚。

雖然是很悲痛可好歹不裝瘋賣傻地見人就認成是霍野了這是好情況。

“媽我聽您年輕時是很著名的舞蹈家還上過國際舞臺是從什么時候起不跳了呢？”林亦彤握著她保養得當的手柔柔笑著問。

跳舞？

顧聞熹愣愣地當真仔細回想起來當年自己愛舞成癡跟霍擎蒼相識也是在一場盛大的國際盛宴上他她踮著腳尖旋轉的樣子美極了像一只翩然欲飛的蝶。

“野當兵……當兵后我就不跳了……”

“為什么？您身材沒有走樣哪怕骨頭硬了不能跳些過頭的但在舞蹈中心做指導也還是不錯的現在那些年輕的老師都嫩的很教不出好苗子呢?！?/br>
這話夸得顧聞熹有點不好意思笑中帶淚臉都紅了。

“在家多不好？一日三餐睡覺起床看看花看看樹就一天過去了不覺得沒勁嗎？”林亦彤柔聲勸慰著“mama霍野有他自己的人生霍西也是你不能代替他們而活為什么不先過好自己？他們看了也就會知道怎樣的人生會更有意義了?！?/br>
顧聞熹哽咽：“來不及了野他……”

她也在后悔年輕的時候沒給孩子做好榜樣只知道數落念叨后面給霍西灌輸太過“爭奪家產別輸給霍斯然”之類的思想了。

“野他死得其所也許他自己都不曾后悔穿上那身軍裝呢？”

“你知道嗎？我這些年經常都在想再多等兩年野要是那時候沒走現在也能給我領回家個漂亮媳婦不定也能抱上孫子了?！?/br>
“那以后我多陪您想想霍野長得帥脾氣又那么爽朗他喜歡的姑娘一定溫柔又善良?！?/br>
“嗯跟我們那個年代歌里唱得似的溫柔又善良……”顧聞熹到底是有藝術細胞的著著開心起來含著淚還笑著哼了兩句調。

另一邊兩父子卻僵坐著許久。

霍斯然從不善言辭更不要是對著同樣硬骨頭的霍擎蒼。

這個父親的冷面無情他從體驗到大別什么父愛他體驗到的是比威嚴更狠絕的放逐。

榮媽放下一杯茶在他面前用口型叮囑著他——“好好別跟先生吵架”。

霍斯然眼神微微閃爍垂眸沉默。

“前些天你去海下營救那件事……”霍擎蒼目光閃爍在他身上掃過一眼“有沒有落下什么傷？”

霍斯然心里微動搖搖頭“沒有?！?/br>
霍擎蒼冷哼一聲掩飾著自己內心的真實關切：“你這固執的性子不知道像誰我沒教過你什么當年你母親性子也是極軟在家里只知道服從連話都很少幾句?！?/br>
——怎么就落成現在這副脾氣？

霍斯然抬眸看著他：“很少聽你講我母親的事。那些年一直放任著我什么都不管是不是也怕跟我多了幾句會想起她來？”

霍擎蒼冷哼更重別過臉壓根兒不理他。

霍斯然卻知道有時候否認就代表承認。

“野的事我就不再問你都過去這么些年了。只是這幾年你沒有去看過霍西？他被你害成那樣這輩子還有轉圜余地么？”霍擎蒼問。

“看過。不過還是老樣子憤世嫉俗怪自己晚生好幾年所以才被我壓著?！?/br>
“這當然是個原因”

霍斯然抬眸：“我當兵他經商有什么可比性？是你們在他面前念叨太多才讓他連自己都找不到而已?！?/br>
“你什么？”老人拔高了音調臉色變了。

“還是你到現在都覺得他做得沒有錯？沒覺得事情有多嚴重？”霍斯然不敢不顧加了一把火“彤彤在生這兩個孩子的時候差一點命都不保也是因為缺了一顆腎的關系如果不是她意志堅強些你能親眼見得到你兩個孫子？”

霍擎蒼大震眼睛瞪大抱著孩子的手臂不禁緊了一些。

“我去勸適得其反。爸你們該多關心才是?！?/br>
而不是無用地怨恨他。

霍擎蒼半晌沉默不語。

“這些話都是你媳婦教你的？”他甕聲甕氣地問著料想自己兒子也沒那份心思重重地哼一聲眼神百般嫌棄“哼你瞧瞧你這輩子把自己折騰成這樣一事無成最大的能耐就是找了這么個媳婦你瞧瞧人家你多少歲比你懂事多少……”

不過就是給他生了兩個孫子一下子段位就蹭蹭地往上抬。

霍斯然想點什么凝視了一眼沙發上漂亮的女人即刻閉嘴一語不發。

嗯……對……

都是她的功勞。

“先生太太中午吃什么？原本我就準備了醬豬手和團圓飯見大少爺來我又去買了好多原料你們看”榮媽眼睛放光拎著的大袋子里個個血淋淋的“大少爺晚上也留下別走了好好嘗嘗我手藝就這樣咱就這樣定了啊……”

看一眼父親猶豫不決的眼神霍斯然開口：“好?！?/br>
來時林亦彤就對他

人生唯一的一點厚臉皮要用在追老婆和討好父母上才最值。

此謂真理。

“霍野那時候最崇拜他大哥以后也要成為他那樣的人……”顧聞熹牽著林亦彤到了柜子旁給她看照片到這里就哽咽了回想起霍斯然曾經救過的無數的人這怨恨不知能不能抵消得了壓下心底的痛楚她啞聲道“以后你們常來我這屋子里好空就野的照片陪著我你們來他看著也就高興了……”

人生難得是釋懷。雖然林亦彤知道這離釋懷還很遠。

但好在已經在慢慢地開始。

………………

夜。

迷離的月色籠罩著整座c城。

老式的宅子地板是木質的很厚實溫馨。

林亦彤給兩個寶寶換洗過衣服推開窗看向遠處燕灣區的位置。

女人大約都有這樣一番心思嫁于人婦多年心里都留有一處圣地是未嫁之前感覺最溫暖的地方。得了這樣一份空閑擔在窗上蒙著月光想心事思慮之下多年恩怨情仇都已過。

片刻后霍斯然叫她出去。

兩人到頂層閣樓。

上面放著的兩把椅子桌還在原地。榮媽時時打掃煥然如新。

霍斯然起當年每一次中秋團圓或者過年時節自己一個人在這里時霍野就會上來兩個人一起話聊聊天過每個節便都覺得再不怎么孤單。

這些年霍斯然不是沒想念過這個地方。

托她的福終于有機會再回來這里看看。

誰男人沒有睹物思人的情結？這情結重起來女人都抵不過。

而所謂愛與陪伴就是我恨不得將我此生珍藏的每一個細節、每一處風景都拿給你看與你分享?？催@就是我的全部。

***************

在林亦彤生產當天的那個上午霍斯然去軍委是去找許傅然的。

他當時很忙被許傅然一個電話叫過去盡管不愿可想想還是赴約。

許傅然叫他過來是處理e國戰俘的事。

這期間雙方一直在交涉但因對方態度強硬結果一直未定。

霍斯然到時許傅然正為對方在當地舉行的抗議頭痛不已。

“你頭痛什么？”他淡淡的口吻激得許傅然一陣惱火。

“你沒看出來嗎？這次的事e國正在煽風點火上升到全民抗議的階段暫且不我們跟對方有多少經濟貿易往來這種情緒一被煽動你知道我們的經濟出口會有多受阻？”

“這種政治上的事書記也丟給你去想？”他靠在椅子上依舊淡然如風。

“霍斯然”許傅然冷笑連連笑里帶著苦澀無奈“你是不是現在覺得除了你老婆的事是大事別的都是事？我跟你這么重要的問題你給我這種態度”

霍斯然抬起了深邃的眸。

還未開始聊就已經到這種地步。

慢慢直起上身凝視著他曲起的關節敲了敲桌面他沉聲道：“換個地方？”

這里四面機器兩人秘書都跟著不好談事情。

許傅然一震冷笑一聲：“好?！?/br>
反正早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他們的確是該聊聊了。

………………

軍委頂樓。

站在這里看四面整個中央軍區都被踩在腳下。

從東往西相當大的一片面積包括訓練場、主席臺、軍營及宿舍樓。望不到邊際。

“那天你回軍委有話要對我什么話？”霍斯然站定手扶著欄桿問道。

許傅然臉色緊繃低低道：“沒什么不過是想

謝你雖然方法我不贊同可你畢竟是救了很多人我替家屬謝謝你?！?/br>
霍斯然唇角淡淡勾起問他：“傅然如今我跟你之間話需要這么客氣了？”

這些年他的劍拔弩張真從人前挪到了人后。

一句話就將他們帶回了多年以前。

那時候霍斯然何曾不是他崇拜至極的對象？那時候他們相處何其融洽？

許傅然臉色鐵青也攥緊欄桿道：“首長我不懂當年明明是你我可以才跟安書記推薦我坐上這個位置這幾年我捫心自問沒犯過任何錯任何事我都能處理得安穩妥帖可為什么還是沒有人把我當回事？為什么明明是你舉薦我卻又搶光了我所有風頭？”

這些年到處人們表面對他尊敬背后卻只肯喚霍斯然一聲“首長”；

也到處沒一人稱贊他許傅然處事得體只攢他霍斯然英雄威武

這些問題藏在心里時時刻刻如芒刺心快要逼瘋了他。

霍斯然抿唇淡淡繃成一條直線不語。

“我跟你過軍人的主旨是什么？”

這淡淡的一句是軍隊里最基本的常識許傅然卻不以為然嗤笑冷淡這樣空泛的高大上的話真要從他一個堂堂軍區首長的嘴里出來不成

“是什么？”他冷冽的眸光卻直逼過來“哪怕你心里知道你當真是這么做的么？”

許傅然咬牙切齒攥緊拳頭抵著欄桿進不得退不得。

“你當我這些年遇到事情不自覺地往上沖是想居功還是想混出人頭依照現在來看我是真得到的比較多還是失去得比得到的還多？”

這幾句話戳中了許傅然的軟肋。

他心虛地抬眸看了一眼霍斯然的確這幾年他幾度出生入死不是假的玩兒命而是每次稍有不慎就會真的喪命。

他現在還是殘疾呢

所以至于嗎？

只是為了居功搶風頭至于嗎？

“那為什么……”許傅然想問為什么在海下的時候不直接聽命令出來安全一點不必冒著沉尸海下的危險也不忤逆軍令。

“如果我來得及思考為什么現在那些人還會活著站在我面前嗎？”他淡淡反問了一句直逼得許傅然一個字都不出來“傅然那些年你跟著我只是服從自己做過什么決策？你的本性決定你下意識動作你的下意識就是你的本性?！?/br>
有那么一秒的貪生怕死、猶豫不決就滿盤皆毀。

還有心思去思考？揣摩？

來得及嗎？

許傅然話變得結巴臉色很難看：“不……不可能你跟我過你以后會惜命你有夫人在現在你還有孩子了……”

“所以我才來告訴你當初那么爽快地答應書記去西北不是氣話。許傅然我有多愛我這身軍裝就有多愛她書記如此做我正好有借口從此守著她也免得每一次出遠門她都要從頭擔心到尾。我已經不再年輕名譽聲望什么的早就不重要了?！?/br>
許傅然大震盯著他反應許久才將他的話反應清楚。

才真正地將過去和現在的霍斯然結合在一起。

看懂他。了解他。

“首長……”他突然覺得背上的擔子很沉很重這些年他過得好糊涂好迷茫。

霍斯然凝視著他淡淡道：“你并沒有錯。年輕心浮氣躁很正常得失會計較得很重可我已經不比你你也再不需要把我當你的假想敵?！?/br>
可許傅然知道已經來不及來不及了。

前一晚書記已經把他叫過去語重心長地跟他：“傅然這幾年只當做是給你的歷練這歷練會比你在后面不甘心地耀武揚威強把你摔出去才能讓你真正知道自己差在哪里等再過幾年你真正成熟會再有機會的?！?/br>
這個位置在這個人的有生之年

都必然會是他的。

他也必然會是傳奇。

正當此時霍斯然的手機震動起來。

并非是誰來電不過是他設置的鬧鐘提醒他來軍區的時間已經夠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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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告明天荼蘼花開番外結束開莫大大~~

389番外之荼蘼花開32（6000＋）在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