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顧南玨最初不過是她恩國公府的一個庶子.不,連庶子都算不上.顧青遙還記得自己五歲那年,府上突然爆出件丑事,說他顧南玨根本不是她爹的兒子.

十年前,他才十二,她奶奶當時便做了決定,要把他趕出府,若非生他的姨娘早已去世,興許還不止這般懲處.到最后,還是因為她討了他來做小廝侍衛,他才能繼續留在府里.

顧青遙上面都是哥哥,府里只她一個小姑娘,自然是千嬌萬寵,想要什么都答應的.

他在她身邊侍奉了六年,她自認待他不算差,所以當他在她剛滿十一歲就在某天突然不辭而別時,她是惱他的,卻不曾想,會在前幾日聽父親提及,這要衣錦還鄉的將軍就是他.

府上的姨娘偷人,還生了孽種,讓恩國公府替旁人養了十幾年的兒子,這怎么說都是件毀名聲的丑事,即便他如今成了將軍也一樣,她父親叮囑她自然也是情理之中.

要注意和他的距離.

以后官場相見,難免會有彼此的應酬,她這個國公府的千金見到他還是很有可能的,切不能讓旁人知道他顧南玨和國公府的牽扯.

青遙一一都應了,卻忍不住在今天悄悄來看他.

她得承認,看著自己的侍衛搖身一變成了萬人恭賀的將軍,她心底驕傲有之,不滿亦有之.

隊伍里的顧南玨于此時忽然抬頭,對上了青遙還未來得及收回的目光.

他薄唇微抿,眸色漆黑便似化不開的濃墨.

顧青遙笑了,施施然起身離開.

妖魅成雙【022及笄】

顧南玨成了京畿衛指揮使.自那日后,青遙就再沒見過顧南玨,可是這并不妨礙她時常會聽到他的消息.

這樣年輕可用的將領,在進京之后便主動上交了兵權,不想孝文帝卻是有心培養收為己用,不僅未收他的兵權,還將保衛京畿這樣的重任交給他.

青遙之所以會知道得這樣清楚,無非是因為顧南玨也占了個顧姓,不管是百姓還是群臣,都有猜測顧南玨和恩國公府的關系.即便雙方都是否認,也止不住旁人心里的猜測.

"小姐,夫人請你過去."

青遙斜倚在窗前,垂眸反問:"有說什么事么?"

"好像是關于你的及笄宴."秋音回道.

青遙挑眉,她的及笄宴她娘一早就開始準備,大大小小的事項怕是早就安排穩妥,斷不會在這還有幾天的時候另出問題,若真有,那想必也是來自府外的原因.

果不其然,在青遙找過去后,杜氏便屏退所有丫頭,與她道:"陛下選妃立后的旨意已經下來了.按理說我們顧家已經位極人臣,不再需要送女子進宮增加庇蔭,可你爹身為恩國公,你又是府上唯一的女兒,此事避無可避.今日娘先與你透個口風,不管好壞,你這及笄宴都必定是惹人關注的,讓你院子里的丫頭都注意些."

青遙點頭應下,卻顯得悶悶不樂.

"娘又何嘗盼著你進宮?"杜氏抓著她的手嘆道,"你自幼是被娘捧大的,你爹和兄長又縱著你,連老夫人都把你看成心頭寶,后宮那些女子爭寵的陰私,豈是你能知道的?"

青遙自己也不想進宮,倒不是害怕那些陰謀詭計,而是比起一個見面總要下跪行禮的夫君,她寧愿找個自己拿捏得住的.但凡普通點的,以她恩國公府嫡女的身份還能壓不住?

回去院子后,青遙便讓秋音下去提點著些.

孝文帝的旨意既趕在她及笄宴之前下達了,那當日必定會增加不少原先沒預計的來客,半點馬虎都不能有.

便如青遙所料,宴會當天除了尋常的世交好友,京官里還來了大半.也幸虧恩國公府足夠大,才能照看得起如此多的來客.

青遙作為未出閣的女眷,自然是不需要去外院待客,連及笄的一整套流程,都是在內院完成,由老夫人邀請來的王妃主持.

"外院都是你爹官場上的關系,魚龍混雜,你便不要去了.別府的千金郡主,也是在內院,待會兒讓秋音領了你過去."杜氏勸道.

青遙一一都應下,只是在離開了老夫人的院子后,她便讓秋音退下了.

"小姐,今日府上這么多人,你不讓我跟著可如何是好?"秋音擔心道.

青遙揚手撫了撫鬢邊:"我是那種沒分寸的人么?我不會踏足外院的,就在自己院子附近轉轉.這是命令,不準告訴我娘,免得她不放心."

秋音苦著臉站在原地,看上去都快哭了.

青遙卻是未理,直接邁步朝自己院子的方向走,但她真正要去的,是和她院子相鄰的一處秘密場所.

那還是她小時候無意間發現的,從花草的縫隙里穿過去,便是宋姨娘當初打理的花圃.本是有院墻隔著的,后來宋姨娘去世,顧南玨的身世又爆出來,這院子便被她爹給封了廢棄.大抵是年久失修,院墻底部便有了裂縫,被她撥弄出一個足可進出的洞口,她便時常悄悄過來重新種上一些花草.

因為外圍還有灌木花草的遮擋,所以沒人知道她院子里有個狗洞能通向這里,更沒人知道她會過來.

不,只除了一人.

青遙剛站到樹下,便有一滴清涼的液體打在她臉上,指尖擦了輕嗅,是酒.

她仰頭上看,隨即對上顧南玨的眉眼.她不由輕勾了唇角怒罵:"顧指揮使當真膽大,這恩國公府的內院也是你能擅闖的?還不速速離去,休讓我喚人來趕!"

他身子一歪,輕飄飄便從枝干上落了地,手里還提著個酒壺.

"顧小姐便不怕叫來了人看見你我孤身獨處,壞了你的清譽?"

他不走,她走便是.

青遙轉身,然而尚不待邁步,即被他握住手腕,旋身抵上樹干.

"阿遙,你怎么能不看我就走?小時候,可都是我替你穿衣,照顧你洗漱用膳,如今大了,便是要翻臉無情了?"他抵著她的唇瓣低語,昏然的酒意彌漫.

青遙試圖伸手推他,見推他不動方冷道:"說翻臉無情怎比得上你顧南玨?當初不是你說走就走的么?"

"再不走,我怕我會忍不住要了你,便像現在這般."他丟了酒壺,雙手掐著她的腰將她的身子提起,微涼的唇隨即壓下.

青遙沒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