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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說起。當時,由北武林盟主主持,十年一輪的武林大會上,這沒沒無聞的誓凌天掌門竟奪得唯一一張無名帖的席次,坐進集萃莊的上座,被奉為貴客,無條件躍升為夠資格角逐下任盟主位的候選人之一,怎不令人譁然稱奇?此人也甚是古怪,連續數日的各派比武會上,他全然不發一語,直等到最後一日,終於由盟主首徒掄元之時,這掌門才當場向盟主首徒邀拳,相約十日後再比過一場,武林盟主的大弟子虞萼并不推辭,欣然同意。虞萼武藝超群,輕功高絕,那是眾目所見,對上一個無名小派的掌門,這麼有趣的事,一時眾口相傳,比武約定的萬柳橋外長亭邊,一早便擠滿人。暗作賭盤買虞萼贏的,大有人在;也有不少人懷疑這年輕掌門其實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也興沖沖的下了押。大出眾人意料,這一戰,只有那掌門早早便到了亭中擺酒等候,約好的辰時已過,虞萼卻沒到。直到午時都過了,誓凌天掌門喝乾壇里最後一滴酒,大笑起身,朝著遠在五里外的集萃莊一聲清嘯:「北武林無名帖上,沒資格留住我誓凌天譚中岳的名!誰要這破紙爛貨的,拿去!」接著,他真從懷里掏出鏤刻龍虎、鑲了金絲銀邊的無名帖,一掌按在桌上,嘻笑著又向四周人群抱拳朗道:「實不相瞞,敝派里老成多凋零,後進無以為繼,才讓我這輕狂小子白白做了掌門,譚中岳此番下山,實則是求徒弟來著!歡迎大夥結伴上山,多多益善!否則,只怕誓凌天不久後就要在不才區區在下的手上關門大吉啦!」幾句說完,譚中岳大笑,浴在眾人詫異的眼光之中,逕自昂首闊步,排眾而去。眾人正摸不著頭緒,鬧哄哄之時,有個人已悄悄上亭,要去看那帖子,雖沒有那實力,不敢拿走,也總想開開眼界。誰知那人才走到石桌邊,臉色頓時青了,倒退兩步,顫聲驚喊:「這桌……桌!」桌子怎麼啦?擺滿酒菜的桌子遠看毫無異樣,眾人擠上前去看,才一涌近,亭子被雜沓的腳步一震,石桌竟崩出塵粉,瞬間倒塌,碎成萬千裂塊!眾人喧嘩震驚之際,譚中岳早已走得不知去向;而集萃莊人此刻才出現,喝令眾人一概不得靠近,將亭中那一堆還沒有人碰過的湯水碎石破瓷都給掃了回去,毫無疑問,必是想收回了那張無名帖。***然而,沒多久後就從集萃莊里傳出了小道消息。爽約的虞萼被罰一個人徒手將破碎的石桌殘塊整理乾凈,然而,連最後一片油膩的碎瓷渣渣也挑了出來,竟找不到那張依舊無名的無名帖。看似得了最大好處的,恐怕便是誓凌天。自譚中岳創造傳說的那日後,入道峰上小小門派的那道門檻,幾乎被上山求師的人踏穿。但是,頭三個月,有多少人上山,便有多少人被古怪的譚中岳笑嘻嘻地再攆下山去。「大夥,真是對不住??!收了你們,恐怕我誓凌天還是必倒無疑?!?/br>第四個月,不知是譚中岳的張狂終於惹惱了人,還是對誓凌天里的武藝秘笈動起邪念,幾個小門派三兩聯合,擬定了人多勢眾的輪番戰術,成群結隊地上去找「老成凋零」的誓凌天麻煩……不久,這幾批人馬灰頭土臉下了山,對於山上發生諸事,絕口不提只字。事情沸沸揚揚延燒半年多,總算休止,卻變成了北地眾人津津樂傳的話題,甚至被好事的文人譜寫成本子,供給茶樓酒館說書的去了。「後來,那誓凌天怎麼了?譚中岳到底是不是真心要收弟子?」太多聽書聽得入迷的酒客忍不住要問,酒館里說書的一聽,便會好整以暇地將手頭扇子用力闔起,兩手攤開嘴一歪,神情莫測高深:「這事兒甭向老兒打聽,老兒可不想與那石桌一般下場!」***誓凌天之內,清晨的云霧縹緲間,此刻正有幾個少年弟子單腳獨立站在梅花樁上,遠遠看去,一個個腿力不足,搖搖晃晃,比梅花樁上弟子高一階的黑衣青年手持齊眉棍,敲了敲其中一根樁子,朝樁上那個顯然咬牙硬撐的美少年劇喝。「張卓然,下來!你家人來看你,在飛武泉畔等著?!?/br>樁子上那個即將落地的少年立刻重重躍下,向後微微一仰才站正,抱拳大喊:「多謝六師兄!」「落地聲太重,下回你步法多練半個時辰。去!」黑衣青年頷首,揮揮手讓他離去。生了一對彎彎鳳眼的「張卓然」眉也不挑,乖順垂首應了。他的家人,便等在誓凌天大殿外五里的飛瀑旁。此處白水轟隆,巨響如雷,兩人無論說了些什麼,都不怕被外人聽見。見「張卓然」走來,烏衣上繡了只血紅朱雀的男子笑問:「阿鈺,探聽到了什麼?」以「張卓然」之名混入誓凌天的南宮鈺輕搖了搖頭,湊近瀑布,方才的恭謹乖順全然褪去,略曬得黑了些的芙蓉面上帶著嘲色:「入門十日,不見掌門,也還未行拜師禮;現在的小師父不過是門內的三代弟子,實力很一般?!?/br>南宮沉拍了拍他的肩頭?!覆患?,師父這邊的密門也還沒有動靜?!?/br>「還好,只是膩了?!鼓蠈m鈺一聲冷笑:「至今凈是樁子腿步法,一點本門基本功法也沒傳授,每日還有人走來走去的監視、作記錄,看來竟是要挑資質絕高的留下,其他資質差的必定會想方設法弄得他們自行走人,到時候,門內的功夫不會流傳出去,又能留下好苗子……真沒見過這麼狡猾的作法!」「論資質,你有何懼?」南宮沉斜瞥了南宮鈺一眼,頗有得意之色。南宮鈺輕笑:「若不是要查出那張無名帖是不是仍在譚中岳手上,阿鈺寧可跟著師父練下去?!?/br>南宮沉卻搖了搖頭:「不,就算不是為了無名帖,你也要把武功練好,跟著我,練不出絕頂高手。這誓凌天內必有玄機,莫非你不想一探究竟?」「……想?!鼓蠈m玉不太甘愿地頷首。「阿鈺沒忘了為什麼要上誓凌天吧?」南宮沉眸色如電,肅然問道。「沒忘,」南宮鈺驀然抬頭,臉上爍動野心的光采:「阿鈺會成為人上人、鳳中鳳,無人能敵!」南宮沉滿意地點點頭,眼里血光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