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頭注視著不遠處朦朧的燈影，半晌忽然開口。

“相公，我現下真的餓了?！?/br>
涼鈺遷攬著她的身子明顯攣縮了一下。

“咱們去御廚偷雞翅吧，相公?！?/br>
“莫…莫再喚了?！睕鲡曔w的嗓音低啞，聲線輕顫。

“你不喜歡聽？”安蘊湮偏頭。

涼鈺遷緩緩搖頭，頓了頓支起上身，伸出只手輕撫她鬢角耳畔，聲音低得如同耳語。

“我恐怕現下聽得過多，賊老天怨我人生得此大幸，透支了來日?！彼抗庵型钢N令人背透冷汗的癡迷與狂熱，好似個得了珍寶的稚童?！霸浦?，哪一日我若得了仙法，第一個便要將你變得小小的，日日揣在懷里，誰也不給看?！?/br>
“你也不怕把我弄丟了?！彼χ鴵u頭。

“…不怕?！睕鲡曔w忽然起身在床榻之上盤腿而坐，將安蘊湮橫抱在懷中攬著，做出一副摟著個嬰孩的姿勢微晃著身軀，臉上的表情有些瘋魔?！安慌??！彼种貜土艘槐?，執起安蘊湮的一只手貼在頰上，又小心的含住她一根食指舔吮。

“我不會掉了你的，云芝?！?/br>
“…我知道?！?/br>
安蘊湮在心中吶嘆一聲，在他眼瞼上落下個輕吻，隨即掙扎出他的懷抱，骨碌碌滾到床榻外頭縮著，伸手去夠官帽椅上的朝服。涼鈺卻遷慌亂起來，手忙腳亂的靠近她，試圖再次將她攬入懷中，安蘊湮往后躲了一下，沖他癟癟嘴。

“涼司公，我真餓了。你要不就帶我去偷點御廚的東西，要不就得放我走，反正我得吃晚膳了?！彼f著套上朝服理好領子，又蹲在榻前給他穿上宮靴，支著腮幫子朝他瞪眼。

“…哈…好?！睕鲡曔w好似入了夢一般，眨眨眼半晌才反應過來，垂下眼瞼滯了片刻點點頭，咬著牙起身束發更衣。不消一刻他便打理好自己，踩著夜色將安蘊湮帶到了不遠處已熄了灶火的小御廚房。

“噗，真想讓人看看你現下的模樣?！卑蔡N湮毫無女子形象的蹲在廚房一角興致勃勃的剝紅薯，指了指一邊倚著灶臺看她的涼鈺遷?！疤锰盟径Y監尚宮掌印，進自己的灶房居然要偷偷摸摸的?！?/br>
涼鈺遷也不回應，兩手只管翻著身后的菜肴，找尋仍帶暖意的東西遞到她面前。

“相公，最近后宮中事務繁重嗎？”安蘊湮咬了一口手里的紅薯，已然叫的熟門熟路。她看到涼鈺遷端盤子的手一抖，壓著的嘴角微微彎起，過了許時才敢直視她。

“…略有些忙?！彼缤瑝阂质裁此频纳钗跉??！八径Y監最近有人命案?！?/br>
“那不是慎刑司的活計么，怎的落到你頭上了？”她撇撇嘴。

“哼?！睕鲡曔w斜著眼冷笑一聲?！霸S世修倒是能查出個子丑寅卯，可進了他慎刑司，我司禮監就沒回來過一個完整人?！彼窗蔡N湮吞掉手中的紅薯，隨手便將端著的盤子遞過去，又從身旁筷籠中抽了雙梨木筷給她?！八降紫虏榈氖铝T了，近來也快收尾了，沒什么大礙?！?/br>
“頭在哪？”安蘊湮鼓著腮幫子抬頭看他，話語有些含混不清。

“在秘書監?！睕鲡曔w半跪下身子用帕子輕輕擦掉她唇畔的些許油花，半點不避諱的直言?！敖鼇頉]了的人，大多都與司樂坊一叫安絡的典樂有接觸?！闭f到這里他面色柔和些許，微微偏頭?！罢f起來，與你是同姓?！?/br>
“司樂坊？”安蘊湮微皺眉。

“嗯?！彼c頭?！八雅c人結了菜戶，菜戶之人是秘書監少監，名喚呂堯卿?！?/br>
“…哦?！卑蔡N湮瞬間明白過來，咽下口中的菜肴翻了個白眼?！案闶且粯拥娜?，都見不得別人貼自己的東西?！?/br>
“……”

“既已查清，那你現下要如何？用私刑？”她站起身將臟盤子擱在水池中，拿過他手中的帕子擦凈了嘴角。

“…我要收了他?！彼嗣粗干系陌子癜庵?，從唇縫間迸出一聲冷笑?！斑@人用好了，便是一把好刀，私刑去了太過可惜?！?/br>
“唔，也好，不影響你就好?！卑蔡N湮思索片刻點點頭，伸了個懶腰，沖他一呲牙。

“相公，你送我回去罷?！?/br>
“……”

“我再不出宮宮門就閉了，明日還有早朝?！?/br>
“……”

“你不看我也無用啊，我總不能從你私廚走出去吧?！?/br>
“……”

“涼司公，我今日可是‘以命相抵’觸了九龍柱，你這些日子都可以找我‘理論公事’?！?/br>
“……過來罷?！?/br>
半盞茶后，一臉憤慨大義凜然的翰林學士承旨安蘊湮從司禮監大門摔門而出，站在門口的司禮監掌印大太監滿臉寒霜，眼神陰冷，目光所過之處均如落入三尺寒窟，凍得人瑟瑟發抖。

第二日，司禮監御廚掌勺上報了件怪事，封火后的后廚鬧了耗子，批條請求采買司購些鼠藥，眾人均摸不著頭腦，獨司禮監掌印淡淡揮手，壓了此事。

奇哉怪也奇哉怪也。

【三十五】宦權

“涼司公?！?/br>
“…妥了？”

“是?！?/br>
“你且下值罷?！睕鲡曔w沖面前跪著的人抬抬眼皮，聲音沒什么溫度。對方低聲道安后迅速向外退去，他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手中批紅的動作頓了頓，又招手將其喚了回來，隔著公案扔給他個小包裹。

“此事做得不錯，合該你多得一份?！彼麑δ局鴱埬槦o甚表情的呂堯卿揚揚下頜。

“司公，奴才無——”“本司公記得，你可是跟原來頂頭的太監報備了菜戶？”他淡淡開口，打斷對方的話，低頭閱著案上的奏章。

“…是?！?/br>
涼鈺遷瞥到呂堯卿宮服下的手猛然收緊。

“不錯?！彼佳垡凰?，聲線因思起遠在皇宮之外的另一人而略略回暖，難得賞了面前之人一個好臉?！暗绒k酒之時，莫忘了勻本司公薄酒兩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