履霜忍不住笑，“這倒好。我聽說到了節慶，太子妃是可以宣召家人進宮探視的。等過程子，爹來時，你提前囑咐他一句，帶水芹也過來吧?！?/br>
竹茹點點頭，“殿下再隨便賜她點什么添妝，也是她的榮耀?！?/br>
“好啊。她的婚禮大概是什么時候？你知道么？”

竹茹想了一想，道，“仿佛記得是十二月里吧?！?/br>
“年前啊。那陣子雜事兒多呢，又要準備過年的東西，又要辦皇長孫的生日宴，怕是沒空見爹和她了?！甭乃@樣說著，有些惋惜。

竹茹勸慰道，“等她成了婚，再來給您叩頭，也是一樣的?！?/br>
履霜點點頭。

竹茹陪著她，隨意地說著話，不知不覺地來到了偏僻的西邊。聽說這里荒涼，罕有人住，她想開口勸履霜離開。忽見不遠處矗立著一座宮殿，宮前的花圃前，站著一個面善的人影。

她還在怔忡，履霜已經快步走了過去，喚，“賈娘娘?！?/br>
賈貴人曾在前年的除夕宴上見過她的，因此識得。行了一個禮，淡淡道，“太子妃?！?/br>
履霜忙側身避過了，“娘娘叫我履霜吧?！?/br>
賈貴人不冷不淡道，“不敢?！闭f著，轉身欲回宮。

竹茹有些錯愕她竟冷淡至此。下意識地挽留，“娘娘！”

賈貴人回轉過身體，“怎么，有事？”

竹茹一時語塞。所幸履霜發現她手里拿著一個桿子和布袋子，她的宮殿前又栽了不少秋菊，靈機一動問，“娘娘是出來打花的吧？用來做茶或者糕點？”

賈貴人“嗯”了聲。

竹茹見她始終不接話茬，替履霜覺得尷尬。但見她還是不以為意的樣子，笑著又說，“臣媳也會做秋菊糕呢。娘娘若不嫌棄，臣媳今天叨擾一下廚房可好？”

賈貴人沒有立刻答話，過了一會兒才問，“是太子叫你來的？”

履霜一怔，沒有立刻回答。竹茹見賈貴人半晌才問出這一句話來，又如此不著邊際，也是語塞。

賈貴人將主仆二人的神情收入眼里，微微冷笑，“我就知道，若非偶遇，是沒有人愿意來看我的?！?/br>
履霜惶愧道，“娘娘指責臣媳，臣媳不敢辯，但太子卻是一直都想著您的。前幾日病著，還在夢里念叨您呢?！?/br>
賈貴人的目光如火焰一跳，喃喃問，“真的么？”

履霜點頭。

卻見賈貴人臉上悵然的表情不過一瞬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又是那種冷漠，“少騙我吧！他小時候還孝順著，如今，只怕是忘了我這等人了?！闭f著，也不顧履霜面上難堪，轉身便回宮去了。

竹茹從未見過這種人，無措道，“殿下，咱們是追上去告個別再走，還是，還是直接就回去呢？”

“再等等?！?/br>
片刻后，門里忽然傳來賈貴人的聲音，“你要想進來，那就過來吧?！?/br>
履霜答應了一聲，提起裙子，沒有任何遲疑地走了進去。

第67章賈貴人

到了賈貴人的宮里，履霜喊了聲“娘娘”，頓覺大殿空蕩，滿是她自己的回聲。不由地有些驚詫，把剩下的話都咽了回去。

賈貴人沒回頭，但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道，“我喜靜，祥符宮里又只有我自己住著。所以?！?/br>
履霜微笑，“原來如此”，走上前去，從她手里接過袋子，把花都倒在她面前的小托盤內。

賈貴人見她低著頭，仔細地把發黑的、被蟲咬壞的花瓣一個個撿出來放在了手心，動作又輕柔又安靜，面上的神情好看了一點，道，“你倒很細心。是做熟了么？”

履霜說是，“臣媳從前在家，也常做這個吃?！?/br>
賈貴人不耐道，“別一口一個臣媳的，沒的叫人煩?！?/br>
履霜微有尷尬，隨即恭聲答應了一句是。

過了一會兒，內殿有兩個四十歲上下的姑姑走了出來，叫道，“娘娘?！庇忠姷铰乃?，一下子認不出她是誰，也不敢胡亂稱呼，躊躇著看向賈貴人。

她平淡道，“這是太子妃?！?/br>
兩個姑姑忙蹲身下去請安，“參見太子妃殿下?！?/br>
履霜忙往下虛扶了一把，“兩位都是伺候貴人的姑姑，實在不必這樣客氣。不知道怎么稱呼呢？”

賈貴人道，“一個姓喬、一個姓吳?！?/br>
履霜客氣道，“原來是喬姑姑、吳姑姑?！?/br>
兩人都避讓道，“太子妃客氣?！?/br>
賈貴人倒是不甚在意的樣子，吩咐說，“阿喬，你把這碟子菊花花瓣拿去，泡一泡，蒸糕。阿吳，你把我收在內殿里的六安瓜片拿出來，給太子妃上茶?！?/br>
兩個姑姑答應著，手腳伶俐地退下了。履霜也順勢把手里的殘敗花瓣傾到座位旁的簍里，撫著裙子坐下，“娘娘剛才還叫我不要拘禮。那我也斗膽，請娘娘叫我的名字吧?！?/br>
賈貴人不置可否，問，“你叫履霜？”

“是?！?/br>
“這名字是出自吧，‘履霜堅冰，陰始凝也。馴致其道，至堅冰也?！l給你取的？”

“我爹?！?/br>
“身處冰上，卻又順著它向前。不逃、不傷?！辟Z貴人眉一揚，“你父親很會取名字?！?/br>
履霜有一瞬的恍惚。不逃、不傷？

賈貴人看出她在出神，淡淡問，“嫁進宮里，還習慣么？”

履霜醒了過來，微笑，“謝娘娘關心，還習慣。太子殿下為人很好，宮里各位長輩也很照顧我?！?/br>
賈貴人“嗤”的一聲笑，“要是你爹娘問你，也回這樣的套話么？”

她說的直接，履霜不由地漲紅了臉，“娘娘...”

賈貴人無意為難她，輕輕道，“宮里的人都不是太好相與，但也沒有很壞的。左右你自己留著神吧，別同別人太交心，也別把他們想太壞了?！?/br>
這是她第一次說這樣長的話，又是勸告的言語。履霜心中不由地泛起感動，“我知道了，娘娘?！?/br>
兩人又隨口說了些淡話，喬姑姑端著菊花糕走過來了。履霜聞到那種糕點所獨有的清香氣，笑著連聲說，“好香！”

賈貴人的面上略微的帶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