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63
親自御定,朝臣們當時未能反對,誰曾想他今日竟會當真如此剛愎無羈……“冊后詔命在此?!?/br>他緊望著她,聲音微?。骸皬拇艘酝?,你孟廷輝便是朕的皇后??v是你今后背離御前、有違詔命、不再忠誠,你也依然是朕的皇后。除非是朕親手廢了你的后位,否則你這一生一世都別再想與朕脫離關系。哪怕你死了,也還是朕的人?!?/br>明知他這話無關愛無關情,可這似誓非誓之言卻讓她再也抑不住心中多日來積壓的思念矛盾之情,淚水瞬間沖出眼眶。沒有繁文縟節,沒有禮官內侍,沒有一切的一切。她長裙下擺盡是泥污,臟亂不堪,甚至連頭發都沒能好好地盤梳起來。世上再不會有比這更簡陋的冊后之儀。世上也再不會有比她更狼狽不堪的皇后。從前的她,是多么渴望能一生一世得到他、陪在他身邊、看他固江山養百姓致太平,可這一個后位對于她來說,又是多么的遙不可及。如今她真的成了他的皇后,可這一切卻與她所期許的是多么的不同。又是多么的諷刺。淚水不停地流,無論如何也止不住。他緩緩走到他身前,抬手撫上她的臉頰,輕輕擦拭她的淚,可卻怎么都擦不盡。這滴滴淚水燙得他手指輕顫。心也跟著輕顫。隔了這么多個日日夜夜,他終于又觸到了她。他曾以為今生今世都不能再這樣觸碰到她,可蒼天有意,終許他這一人這一世,令他從此不留憾。他有多么想拉她入懷,親吻她的眉眼耳唇,將她嵌進自己的身子從此永不分離,可卻只是收手道:“回帳中吃些東西,換身衣裙,人馬巳時拔營出發?!?/br>她抬手飛快地抹了抹臉,依舊垂著頭,輕問:“拔營往舒州方向去?”他點了點頭。她便起身,臉色有些了然,又問道:“這冊后一事,以及你我今日議定之事,何時告訴眾人?”他道:“到了舒州,待中宛遺臣們俱允之后,便大白于天下?!?/br>“好?!彼乘谎?,便又馬返身出帳。她的語氣很是平靜,就像這一切不過是他與她的一場交易罷了。帳簾輕落,有草沫清香撲鼻而入。指腹猶存濕意,他的心忽而也有些濕,終是沒想到,自己未欺她未辱她未負她,卻還是令她哭了。轉身回望,卻見那紙黃詔仍躺在冷冰冰的案頭。是他忘記給她,而她也忘記拿了。岳臨夕坐在簡陋的帳中,聽得外面兵馬聲起伏不休,卻不得出帳探看,便愈發坐立不安起來。煩躁之時,有人從外進來,逆光身影恰巧罩住簾縫處透進來的些許光芒,帳中頓時一暗。岳臨夕下意識地一挺身,抬眉去看,又微微皺起眉,低聲道:“陛下是要拔營業往舒州去了么?”英寡沒答,慢步走近他,身后有陽光泄進來,在地上映出淡淡一條光痕。只是這沉默卻令人愈發緊張起來。岳臨夕有些喉緊,又問他:“陛下還想要我做什么?”他的神色略微有些滿意,“頗識時務?!?/br>岳臨夕臉色黑了些,退不得擋不得,只得道:“陛下還請有話直說?!毙闹忻靼?,昨夜既是寫了那封信與舒州,自己便只能順著他的心意來,否則便是兩頭毀譽喪命的結果。英寡站定后低眼望他,開口果真直截了當:“朕已冊她為后?!?/br>岳臨夕驚一跳,不必說這個“她”定是指孟廷輝,只是詫異他怎么可能會愿意冊她為后。他似乎也怠于多解釋,只是壓了臉色,道:“集結你們的人馬,與大平禁軍同伐北戩。朕還中宛故國諸路及北戩一半的國土與你們,作為她的封邑?!?/br>岳臨夕愈發驚不能持,嘴巴張開了好幾下,卻發不出一絲聲音。英寡又道:“朕知你學識滿腹面、頗為聰敏,想必懂得朕的用意。待到了舒州,你便與其他的遺臣們說,大平京畿禁軍二萬人馬已圍建康路,明州既破,舒州必不保矣。朕本欲誅殺她與你二人,但你見朕對她舊情仍在,遂想出此計,使朕勒軍不進,只要他們同意,則萬人之命俱可得保,而中宛故土亦可取之?!?/br>岳臨夕神色掙扎,良久不言。他眉峰一挑,“四日后舒州城中守將收械開門,所迎卻是大平禁軍,你料想他們會如何待你?你只有依朕所言,他們才會以為你是謀勇雙全,而非是貪生怕死?!?/br>卷四 景宣二年 章一五二 如許江山(下)四日后,舒州城內的守將收械開門,數位遺臣們親自出城十里相迎,一直在城外東郊從天明等到正午,可迎來的卻是明甲利槍、氣勢洶洶的大平禁軍。早先雖然已經接到明州失守的快報,可又怎能想到岳臨夕會書信相騙,一路領著大平金戟黃仗禁軍來到舒州城腳下?!守城寇軍因無防備,三兩下便被大平禁軍占了舒州城東門外三道,但見大平禁軍并無猛攻的打算,余下人馬便死死守住內城中其它地方;出城接駕的數位遺臣看見這陣仗自然是火冒三丈,但礙于城頭被奪,不能明臉對岳臨夕發怒,只得依著大平禁軍的要求讓岳臨夕入城細談。岳臨夕入得城中,按英寡之言與眾人說了,眾人聞之自是大駭,又聽說大平皇帝御駕亦至城外,更是震驚不已。一眾人在屋中沉默良久,才有稍年長些的范裕出面開口,沉嘆道:“罷了。明日一早你去將皇嗣接入城中來,總得讓我等見過她,聽得她親口同意此議,才當好算數?!?/br>岳臨夕點點頭,應道:“范公明事?!?/br>范裕眉頭沉皺想了一會兒,才示意旁邊的人退出去,留岳臨夕一人在屋中,低聲道:“你過來,我有話問你?!?/br>岳臨夕走至他身前,恭聲道:“范公請講?!?/br>范裕目光矍然地盯著他,“依你之前被劫時所見,大平皇帝對她果真是舊情仍存?”大平禁軍在舒州城外一扎便圍了大半個城。平原風起,刮過層層軍旗旌斾,刮得青天半傾白云盡散,營帳厚布簌啦啦地狂響。她在內帳里的窄榻上側躺著,隔了一道薄簾,那頭便是他和他的帥案。二人共處一帳,這是他的要求,她自然不能違抗,可在這燭光輕曳極其冷寂的夜里,這情景又是多么的令人難耐。此番隨他御駕親征的京畿禁軍凡十三萬,在他麾下約有五萬人馬,一路從臨淮路攻城掠地到建康路舒州,還剩三萬九千人。折損之數不可謂不大。這些大平最精銳的禁軍人馬遇著這流竄各州山林城寨間的寇軍,依然損兵折馬若此,足可見他之前的顧慮是對的。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