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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我猜你肯定不會下樓去食堂買東西吃,我把菜熱好給你帶來了?!?/br>他把保溫飯盒打開,一樣樣擺在桌上讓她吃。她在這看著,一個人沒法走開,想想也知道肯定沒吃。“姨夫呢?”常穆說:“原本我爸也來的,出門的時候接到電話,公司有要緊事要處理,他趕過去了,等晚點應該會過來?!?/br>“有要緊事的話讓姨夫先忙,我都有空,我在這照看小姨就行?!笔虑楸緛砭褪且蛩?。常穆把筷子遞給她,喝水的杯子也幫她帶了,倒了杯熱水。姜蜜動筷吃飯,餓過頭已經不餓了,沒吃幾筷子就停下。抬手別好姜惠額前一縷不規矩的頭發,她起身去了病房陽臺上的洗手間。門關上反鎖,姜蜜從口袋里拿出一樣東西——紙盒裝的,扁長一支塑料棒。姨夫辦理住院手續時,她去取藥處取晚上要用的藥,順便買了支驗孕棒。東西一應都有,姜蜜按說明書上的使用方法用,結果需要等一會兒才會顯現。拿在手里,手心不禁濡濕一片。最近生理期有些不太規律,單單按算的,她也拿不準。線漸漸顯形,還沒全部出來,門外忽然響起敲門聲。“姐?”姜蜜一驚,下意識把驗孕棒塞進外衣口袋,而后才反應過來門反鎖著。她正了正臉色過去開門,“怎么了?”常穆道:“護士來了,讓填一些東西,我不知道怎么弄……”“我來吧?!苯蹟宽?,關了廁所的燈,和他一起出去。填完護士要求填的東西,姜蜜和常穆又在床邊坐下。天越來越黑,七點多,常德順沒來。等著等著,姜惠倒是醒了。姜蜜和常穆一霎都站了起來。姜惠有氣無力,目光虛浮,然而看到姜蜜,下一秒就移開視線,微微合上眼。姜蜜臉上的喜意凝滯,斂了神色,去喊醫生來。醫生瞧過說沒什么大問題,針打完,藥吃了,等身體恢復差不多就可以出院。姜蜜把床頭調高,讓姜惠能坐起來,更舒服。常穆第一想到的便是她什么都沒吃,當即起身,“我去樓下食堂買點吃的,你們等著我?!?/br>風一樣去了,十幾分鐘不到,又風一樣地回來。姜蜜不管姜惠現在想不想看到她,端飯遞水,該做的還是一樣不落照做。姜惠不和她說話,全程由始至終沒有開口。常穆坐了一會兒忽地想起來:“樓下食堂剛燉了湯,一盅一盅的那種,我忘記買了,我再去一趟!”喝湯補,平時姜惠喜歡給他們燉湯,久而久之一想起湯就是一個補字。姜蜜攔住他,“我去吧。你照顧小姨把飯吃了?!?/br>沒多說,她弄平因姜惠坐起皺亂的被子,眼瞼低垂,一邊輕聲說了句:“我真的沒想讓你不高興?!?/br>面色灰白黯淡,轉身走開的步子又快又急。姜蜜去樓下買了湯上來,姜惠飯吃得差不多了。本以為姜惠還是不會跟她說話,不想,姜惠看了她一眼,說:“湯放一會兒,等等喝?!?/br>姜蜜抬眸,兩人視線對上一秒,姜惠立刻又移開。“好?!苯圯p聲應,沒有馬上解開蓋子。“常穆?!苯菘聪蛄硪贿?,“你出去逛一圈,我和你姐說說話?!?/br>常穆愣了下,過后點頭,一句話沒多說老老實實走了。姜惠掃了眼旁邊桌上,示意:“我想喝水?!?/br>姜蜜趕緊倒了一杯。姜惠接過,沒急著喝,目光落在她的手背上,凝了幾秒。“手上的疤,是什么時候好的?”姜蜜一頓,說:“好像是五年前,夏天曬黑了,用護膚品美白,那年冬天的時候就徹底看不到那塊疤了?!?/br>姜惠喝了口熱水,把杯子遞給她,放回桌上。“四五歲弄傷,將近二十年才完全沒痕跡,這還是不算大的疤,要是那塊疤再大點……”她語氣沉沉,教姜蜜抿了抿唇。“小姨……邵廷他不是那種人?!?/br>姜惠斂眸,淡淡說:“我沒和你提他?!?/br>姜蜜只好不說。“臉頰下那道傷,應該好的比較早?”姜惠又問。姜蜜說是。姜惠默了幾秒,忽地問:“你恨不恨他?”姜蜜沒有立刻回答,病房里靜下來。十幾秒之后,她才道:“我和他不熟,也不想有什么關系,說恨也不恨?!?/br>“你不想和他有關系,可這天生帶來的一層,誰也無能為力?!?/br>說恨也不恨——那么說不恨,其實也恨。姜惠沒有逼她說全說深,頓了一頓,自己開口,“我是恨的。一想到他,我就恨不得用上全天下最惡毒的詞,日日夜夜詛咒他?!?/br>女人怨毒起來,年復一年,甚至能堅持一輩子。姜惠平時敦親睦鄰,從未有過這樣,面目怨憎到幾近扭曲。然而姜蜜無法指責她或是說些別的冠冕堂皇的話,若說不恨,手上臉上,還有心里,灼灼都似要燒起來一般。疤可以消,疤永遠消不了。那一年變故,姜驪去而不返,再也回不來。二十多天的沉痛之后,常德順和姜惠抱著不過五歲的她去找那個人。在那幢富麗堂皇耀花人眼的大房子里,他們被人極盡可能地羞辱,沒有一個臟字,沒有一句難聽的話,偏偏就讓他們如六月臨雪,似墜寒窟。第一次知道,蔑視只需舉手投足一個動作一個眼神,笑吟吟溫和得不行,然而卻能從根兒上就透出nongnong的不同氣味。他們和那個人、那些人,是分屬于兩個世界的存在。前面的一切都可以忍。只是后來在提及姜驪的時候,他們終于和那個人因截然不同的態度爆發了矛盾——或許在別人看來,常德順的行為純粹是不自量力,找死。什么感情,什么血緣,在聽到姜驪的死訊之后,那人也是一派云淡風輕,端坐在沙發上,保持著他豐俊朗雅的公子哥氣派。姜蜜從一出生開始學說話就學得比別人慢,話也少,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不會說但會看會記,有些事反而記得牢。模糊的童年記憶,本該不清楚的,在腦海里卻格外清晰。她記得她站在沙發前小小一個,那人湊近,饒有興趣打量了許久。眼里泛著戲謔的光,仿佛在看一件什么作品,一樣東西——無論什么,總之都不是‘他的女兒’。他噙著笑,似乎覺得很有趣,怡然悠哉說,“所以呢?這個孩子我跟她說過了,我不要。這是她的決定,不是我的?!?/br>那雙和姜蜜很像的眼睛,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