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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框男:“別人還沒猜呀,這么快就公布答案了?!?/br>陳簡:“反正也沒有人能猜出來,你這個游戲的開發人可是失敗了?!?/br>其他人開始各自交談,陳簡坐下與大耳環黑人女說話。鏡框男走到承鈺身邊,坐下,沙發一陷。鏡框男看著側頭低語的陳簡說:“我喜歡她,她很幽默?!?/br>承鈺扭頭看他一眼,“現在才夏天,而你剛剛和今年的第四個女友分手?!?/br>鏡框男對碰了一下他的杯子,“兄弟,人生苦短,及時行樂?!?/br>承鈺抿嘴,喝掉杯中的最后一點酒液。很多時候,沒人知道承鈺在想些什么,但他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但突然之間,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了。他看著手中已經空了的杯子,心里升騰起一種奇怪的情緒。第8章落洞雨水來地兇、來得急,來得浩大。除了身有要事不得不離開的,其他人干脆繳械投降,選擇被困原地。客房有些緊俏,陳簡被安排在閣樓湊成的臥室。家居、頭上和腳下皆是原木色,床緊貼著傾斜的屋頂,床頭右側是圓形的彩色玻璃窗。屋頂拼成倒三角,壓矮空間的同時倒別有一番情調了。小空間代表狹促、緊湊,然而卻能另類地帶來對全局的掌控感,帶來奇異的飽滿感與安全感。陳簡在半夜醒來,抬頭看到雨水把窗上色彩淋濕。她感到口渴,索性下樓討水喝。陳簡從螺旋樓梯下到一樓,遠遠便望見大廳窗旁的身影。承鈺是有強烈個人特質的,這種特質隨著他年齡的增長,越發明顯起來。甚至現在,只要陳簡閉上眼,她能在腦海里摹畫他五十年之后的樣子。那必定是個很有風范然而古怪的老頭,背影直,且透著正經和嚴肅?;蛟S他還會握著一根手杖,試圖訓導一群頑劣不知羞的孩童。然而下一秒,她腦海里關于五十年后承鈺面貌的圖景就渙散開了。再次出現的,是她曾經看過的一部英籍女作家的。男主角是一名工業革命時期紡織廠的廠主,英俊沉默的年輕實業家,他對牧師的女兒一見鐘情。然而這位善良的淑女卻因為男主角對工人的嚴苛而厭惡他。這位單相思的可憐蛋只能經常從高墻上的窗戶看意中人越行越遠的背影。灰色高墻開出黑色的窗,窗格里男主角身姿直挺,面容沉毅英挺,注視遠方街角。黑色眸子中映出紡織廠紛飛的潔白棉絮,以及戴著帷帽的女人逐漸被街角吞沒的背影。和這位實業家一樣,當承鈺沉默時,他有一種強烈的冷傲氣質。他周身的空氣都在向人傳達同一個消息:離我遠點。陳簡想:站在窗子旁的實業家在想什么呢?他必定在想,回頭看我。承鈺又在想什么呢?她不知道。但這不妨礙她在心里說:看我。這一秒,承鈺真的轉了身。他看見樓梯旁的影,女人的影。夜是很濃的,雨水把月光也稀釋到無,人臉是望不清的,影也是糊的。他腦海里立刻浮出一個人的名字,盡管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會立刻浮出這個名字。屋子里留宿好幾個女人,為什么偏偏想到這個名字。這樣的意念略微羞恥,于是他半是自我轉移注意力,半是按照正常的邏輯,問了一聲。陳簡在黑暗中露出一個笑容。她走過去,九步,停在承鈺半米距離的地方。她知道對方認出了自己。盡管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篤定對方認出了自己。她的心里有微小的得意——盡管這種情緒似乎沒有的來頭。陳簡開口:“下雨的夜晚是個好東西?!辈淮锈曢_口,她又說:“我喜歡夜色下的雪山,清晨的江面,燃燒的煙頭?!?/br>“你喜歡什么?”她問。“音樂?!背锈暣鸬?。“敷衍?!标惡喺f。承鈺笑了——他知道這個笑是不會被看到的。他說:“手指按上琴鍵的觸感?!?/br>“季風氣候天剛晴后泥土的香氣?!彼终f了一個。承鈺口氣正經:“沙灘上,把自己埋在比胡椒面還細致的沙子里?!?/br>陳簡一愣,大笑,問:“你被寄居蟹咬過嗎?”承鈺口氣仍舊正經:“沒有,但我咬過它們,熬湯比紅燒好?!?/br>陳簡看著黑暗中他隱約的面容,笑起來。她的眼睛在笑,呼吸在笑,甚至皮膚也是歡愉的,笑從她的每個毛孔里透出來,她說:“落雪的松樹,”她又說了一個,“把散碎的雪花揉嚴實?!?/br>陳簡補充:“揉成硬邦邦的雪塊,貼在臉上,手心和臉頰凍得厲害,很快又舒服得熱起來,真暖和?!?/br>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卻可以肯定他在看自己。她聽見他的聲音,“裹著棉衣在大雪中吃冰棍?!?/br>“哦,怪人?!彼f。然后她聽見一聲輕笑,很輕,幾乎捕捉不到。立刻掩入空氣,似乎只是她的幻覺。陳簡又說:“我還喜歡墻壁的氣味,香氣,你知道嗎,和潮濕的泥土很像,很迷人,像是新鮮的氧氣?!?/br>“狗掌心的味道,很好聞,特別是踩過新鮮的青草地后,”承鈺試圖找出精準的描述,“像是……”“像是什么?”“爆米花的香氣?!彼f。陳簡大笑起來,“你真是個變態!”“哦?是嗎?”他感受到了一種不受控制的愉悅。承鈺別過臉,輕笑。第二天清晨,除了還陷在床上的人,其余人在客廳食用早餐??Х?、玉米汁和橙汁被裝在大塊頭的玻璃壺中,旁邊放著谷類食物,大塊的藍莓煎餅、培根華夫餅、rou桂卷和涂抹了厚厚輔醬的吐司。陳簡和那個戴著大耳環的黑皮膚女人說話,她們聊一些時尚話題,各自領域的逸聞趣事,甚至聊起了各自的早年經歷。黑人女說:“其實我的童年很孤單,我的母親領福利救濟,我想養寵物,一只貓或者一只狗,但我買不起也養不起,我母親跟我說‘我連你的肚子都填不飽了’,我只好抓蟑螂當寵物。我把它們放在一個撿來的的糖罐子里,罐子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