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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信起身,沒有接過玉璽:“過兩日再說吧?!?/br>眾人微驚,沒想到張染這么大的禮物,李信居然都要考慮一下。李信性格從來都不照他們的想法走,這位郎君說什么就是什么。寒暄結束,張染無奈地收回了玉璽。李信拱手后離去,聞蟬跟家人告別后,追了出去。夫妻二人在巍峨宮殿外的長廊上行走。昔日李信從未進過未央宮一步,今朝未央宮的宮人都已被發放了出去,寥寥數人留宮。李信與聞蟬走在空蕩蕩的宮殿前,看春日初至,花卉蓁蓁。聞蟬問李信:“表哥,你為什么不拿那個玉璽呢?你沒有野心么?”李信不答。聞蟬鍥而不舍:“那你是不想當皇帝么?”李信還是不說。聞蟬疑惑無比,百思不得其解。李信停下來,轉頭看她:“是因為你?!?/br>“……我?”聞蟬微怔,“我不讓你當皇帝嗎?”她開始想是不是自己哪里連累到了李信,自己嫁給他,自己的身份成了他現在的阻礙?日后他若有登帝野心,自己這個曾經的大楚皇室女眷,會成為他的困擾嗎?李信見她想岔了,忙把她拉回來:“不是那樣的。我只是單純覺得,不想讓你當皇后,你也不適合?!?/br>聞蟬揚眉看著他:解釋!李信摟著她肩:“我的脾氣,你是知道的。日后若真走到那么一天,我說一不二的作風,也肯定和朝中那些大臣合不來。那我會怎么做呢?前面有個石子,我都要踢走,我根本不會被人牽著走,我只聽自己的。你若是皇后呢,就要跟著我一起。硬仗打過了,還得跟他們打軟仗?!?/br>聞蟬說:“那沒什么的?!?/br>李信搖頭:“我沒做過皇帝,一時間沒想太多。但就我現在想的,做皇帝要不要三宮六院,要不要后宮三千佳麗呢?肯定是要的。如果你要打破這個傳統,你就要有別人不敢反駁你的底氣。做了皇帝,勢必要平衡各方勢力,他們求不到我,便會去求你。我夫妻二人會被架空,整日面對著各種各樣的麻煩……到底是政治重要,平衡重要,還是別的更重要。都需要衡量,太辛苦了?!?/br>聞蟬低下眼睛,看李信蹲在她腳邊,仰頭看她,聲音平靜:“后宮是最消磨一個女人精力與青春的。我好生生護著的女孩兒,我不忍心把她放到火上去架著烤。我希望她永遠天真,清透,明朗……”聞蟬低聲:“但你好生生護著的女孩兒,她也不忍心把你放到火上去架著烤。她希望你永遠驕傲,不遜,強大……”李信笑起來,眼睛清河一樣,光波瀲滟亮如日光。他站起來,揉一揉聞蟬的發。他笑個不停:“說得真好聽,為夫太愛你了!”他重重在她臉上親一下,聲音很響。聞蟬被他逗笑,樂不可支。李信手搭在聞蟬肩上,吊兒郎當地打個響指:“反正就這么回兒事。你慢慢考慮吧,如果你覺得沒問題,你自己承受得住,不會被人給磨去我喜歡你的地方……那我就去拿玉璽。不然你變成我討厭的樣子,我就不要你了哦。我可是很絕情的!”聞蟬裙裾下鞋尖伸出來,小小踢了李信一腳。她才不信李信的胡說八道,她就不信他會拋棄她。她和李信一路走到現在,李信是她的少年時光,她也是李信的。一開始沒那么愛,但后來整段歲月都被浸滿了愛。從好奇般的喜歡,到深深地愛上。她相信自己不會再遇上更愛的人了,同時相信李信也一樣。李信再不可能如愛她一般,去愛別人了。他走向她,已經用盡了他濃烈的感情。他余生,再不可能有愛她時那般深厚的情意留給別人了。聞蟬說:“我想想吧?!?/br>少年不要老去,初心不要改變。說起來很難,但總是要試一試的。她不希望李信改變,就像李信不希望她改變一樣……天上有蒼鷹唳聲飛過,兩人仰起頭,去看那拍著翅膀飛入云翳間的大鷹。大鷹穿云破霧,連行數十里,晝夜不停。它起起伏伏,在一團又一團的云霧中拍著翅膀。身上的黑羽如墨,它嘹亮地叫著,天上沒有任何一只鳥飛得比它更高更遠。它在空中盤旋,為腳下的軍隊們領著路。他們連行數日,一路追殺。蒼鷹順風而馳,又從高空一躍而下。它從天穹上落下,從片片云層中浮現身形。它俯沖向下,沖向前方那個被將士們護在中心的倉皇老人。它尖銳的喙,對著那個老人的眼睛,快速去啄!李信搭弓在后,箭緊跟著大鷹的行跡,成一條細密的流線,飛入陣仗中,飛向逃跑的程太尉。墨色天空下,程太尉逃的狼狽,再沒有昔日的風采。他一只眼被飛下來的鷹啄下,慘叫一聲后,手捂住眼睛。血水從眼睛上流下,那只鷹高叫著,叼著什么東西,往回飛去。程太尉大痛,下一刻,便被李信飛來的箭射中了肩膀。他發著抖,跪在地上,用完好的一只眼看向那個騎在馬上的英挺郎君。他茫茫然看著那個郎君從夜霧中走出,英武不屈,多少次挫折依然沒被打倒。那個郎君再次搭上弓,箭鋒再次對上了他。程太尉大叫:“李二郎!李二郎饒命,我、我……”箭破風疾來,刺入了他的另一邊肩頭。箭上的力道極重,催的程太尉跟著那支箭一起倒地,往后被拖拽了幾丈。他這才知道先前那支箭不是李信射不中,而是李信故意射不中!他在折磨自己!程太尉明白了,李信不可能饒了自己的。他的私兵跟李信追來的大軍戰到一起,程太尉再不敢多話,一瘸一拐地爬起來,不要命地往身后的方向跑去。李信再次搭弓,箭再次對上了程太尉。砰!砰!砰!連射三箭。一箭射中程太尉的左腿,一箭射中右腿,還有一箭本對著對方心臟正后方,卻被忠心的撲過去的手下擋住了。程太尉看也不敢看,他倒在地上,雙腿無力,手攀著泥土往遠方爬。發冠已在逃亡中丟了,衣上臉上全是泥點,銀發斑斑,這個一力求生的程太尉,脫去了那些光鮮的外表,也不過是個垂垂老矣的老人而已。老人眼中流淚,不敢回頭看李信,口里卻還在哭饒:“放了我吧,我已經不能對你造成什么影響了。我已經沒兵了,我不可能再阻攔你了……”李信說:“放了你,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如何瞑目?!”李信箭搭于弦上,說:“我回長安,就是想問一問你,你可曾有過一絲一毫的愧疚?為了你想要的利益,誰都能犧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