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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妃一邊服侍康熙用膳,一邊觀察著皇帝的表情變化。在宮里服侍了幾十年,康熙的脾氣宜妃清楚得很。自己沒說德妃一個字,是皇帝自己把這個帽子扣在了德妃頭上。哼,她很想立刻回到紫禁城,看看這位素來端莊識大體的德妃娘娘怎么面對康熙的怒氣?;罩f的沒錯,告狀的最高境界不是哀聲大哭,把對手的不是都宣布出來,而是叫別人自己慢慢地體會。那樣既成全了自己顧全大局不和像小人一般見識的體面名聲,又能置對手于死地?;噬献约赫J準的事情,比你在耳邊叨咕一年叫他認為的事情,那是不一樣的。伺候著康熙洗了手,宜妃對著康熙擠眉弄眼的說:“皇上來了好幾回了,這會怎么也要見見真佛才能走??!她這會睡了,皇上悄悄地進去看一眼!”說著宜妃曖昧一笑??滴醣灰隋蛉さ挠謿庥中Γ骸澳銈€促狹鬼!這會還說這個有的沒的!仔細著她知道了不依不饒的?!?/br>“徽之再也不為這個和我生氣!皇上別把自己說的多正人君子的。若是真那么相應如賓,還能——你們也不害臊!”宜妃故意酸溜溜的哼一聲轉身走了。徽之的臥室里面,康熙躡手躡腳的站在門口,眼巴巴的看著宜妃進去觀望情勢。見著宜妃抿嘴一笑,對著他做個手勢,康熙長長的松口氣,踮著腳進來?;罩稍诖采习卜€睡著,一頭青絲披散在枕頭上??滴醪[著眼仔細的端詳著徽之的氣色,大概是紅的幔帳,連著徽之的臉上也被映襯的有些紅暈。………………那天的情景又浮現在康熙眼前,徽之氣息奄奄的醒過來,一看見康熙就下意識的瑟縮下,她掙扎要起來,康熙忙著伸手扶著她:“不要動,你有了身孕為什么不告訴朕!”康熙的話沒完,徽之眼淚吧嗒吧嗒的掉在了康熙的手上:“皇上,皇上有什么不滿的只管責罰臣妾,不要再為難胤禩了。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若不是我……”徽之說著忽然呼吸困難起來,抓著心口的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好了,朕也不是非要胤禩如何。他竟然當著那些人要離開京城。你可知道他做了什么。帶著自己的老婆孩子,遣散了家人到鄉下種地去了!連著爵位也不要!還說不得他了。朕難道要巴巴的到他跟前,和他認錯不成!你只管安心歇著,不要多想?!笨滴踔挥袑χ罩艜冻鰜碜约赫鎸嵉母星?。雖然佟國維不好,但是胤禩就不知道為尊者諱嗎?當著那么的多的兒子和大臣,還要什么隱居起來。以后那些兒子豈不要一個個的有樣學樣。有點不高興的就鬧著離家出走!那還了得!“皇上,胤禩不懂事,還請皇上別和他計較。我這個做額娘的一直都知道胤禩心里想什么??墒切蝿萑绱?,我和兒子也不過是大浪之中的一葉小浮萍,我們母子心里的苦楚誰能知道?也不過是我們彼此明白罷了?;噬现挥X得胤禩從小聽話,學東西認真,長大了辦差都是不怕苦不怕累,沒一點皇子的架子??墒?,皇上怎么不想想,胤禩是個有血有rou的凡人。世界上沒有那個孩子生下來就懂事,聽話,喜歡讀書,不喜歡玩,不喜歡享受的。人的本性莫過于此。胤禩壓抑天性,皇上就覺得奇怪嗎?他憋著一口氣,與其說想給我正名還不如說是想補償他自己這么多年的委屈。別人出去大家都是羨慕的眼光看著,說這是天之驕子,皇上的皇子!可是胤禩呢,看起來和對別的皇子沒兩樣,但是身后無數的人議論。他是辛者庫奴婢的兒子!”徽之越說氣息越艱難,康熙默默地聽著徽之的話,心里越發的不是滋味。的確,世界上沒那個孩子生下來就是完全按著大人的希望那樣長得。就連著太子小時候也是玩心很重,再想想自己小時候還不一樣。若不是后來先帝忽然駕崩,自己一夜之間成了皇帝。朝廷風雨飄搖,自己還是懵懵懂懂的,直到一天太皇太后對他當頭棒喝,他才明白,無憂無慮的童年和他在沒關系!被逼著改變的滋味,康熙比誰都明白。自己卻一直認為是胤禩懂事,早熟,到后來在某個時刻,甚至冒出胤禩是在邀買人心,擴充實力的想法?;罩难蹨I慢慢的把康熙的理智找回來。“罷了,知道他委屈,叫他自己先冷靜幾天。等著胤禩想明白了,朕還是和以前那樣對他。你有了身孕是件喜事,你不要再抓著過去不放了,還是好好地休養身體。剛才太醫說——你這個年紀,加上以前身子底子單薄,朕想,不如這個孩子先放棄,等著休養好了,你想生多少,朕都陪著你!”康熙接過來逸云遞上來的藥,端到了徽之面前。徽之就像是受驚的小兔子,縮在床腳緊緊地捂著肚子,一臉驚恐:“為什么,我只剩下了這個孩子了,你為什么要奪走他!”眼看著徽之處在崩潰的邊緣,康熙也不好再逼她。宜妃和太后聽見里面的聲音忙著進來,宜妃拉開了康熙:“皇上,你可知道徽之這些日子是怎么過的。外面那些大臣被人鼓動著上書舉薦八阿哥做太子。那么大的陣仗她哪能不知道,哪能不明白是人家在害自己的兒子。一個做額娘的看著別人傷害自己的兒子,卻什么也不能做,心都要碎成片了。與其說貴妃是身子虛弱,還不如說是被別人逼出來的心病。胤禩這一走,也不知道他們母子什么時候能再見。眼看著開年七公主下嫁,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就在這宮里!皇上,你這會逼著她打了孩子,就是拿走了她最后活下去的希望?!?/br>康熙無奈的嘆息一聲,對著太醫說:“你要無論如何都要保住貴妃和她的孩子,朕不聽你的那些醫書,只要良貴妃母子平安。若是你能辦好,朕自然保你三代為官,若是——你自己掂量著!”最后那幾句話,有錢鈞之勢,劉勝芳膝蓋一軟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深深地磕頭下去:“喳,臣一定不辜負皇上的期望?!?/br>劉勝芳拿出看家本事,給徽之調養了幾天。果然徽之的起色好了些。至少她害喜的厲害,吃什么都吐。整個人沒一點精神,只靠著一點稀粥維持著,最糟糕的是徽之變得特別敏感起來。她忽然就哭起來,聽見點什么也會傷心,徽之一哭,害喜的癥狀就更嚴重。最叫康熙郁悶的是,徽之竟然是最怕見到他??粗罩谧约焊跋駛€小兔子,哆哆嗦嗦,不住反胃的樣子康熙更郁悶了。這個時候太后出來發話了:“良貴妃是在風口浪尖上,宮里多少眼睛盯著她?皇帝,你雖然杖斃了那個傳話的奴才??墒悄隳芊庾∷腥说淖靻??”康熙忽然想起來,這個時候正是太子復立,宮里亂糟糟的時候?;罩粗訌土?,想著胤禩卻在郊外,從百官嚴厲的紅人成了誰也不敢靠近的災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