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生靜靜地等待著蘇陽的答案，垂在腿側的手緊握，泄露了他緊張忐忑的內心。

☆、第一百八十六章我如此卑劣

蘇陽站在陰影里，像一只被黑暗吞噬的飛蛾，等待光明的照亮，卻不知道等來的是飛蛾撲火般的冥滅，還是飛向溫床般的救贖。

眼睛里映著不遠處的燈光，路燈下的身影漸漸遠去，腰間的溫熱似乎還在，一陣涼風襲來，終于，她抱著手臂上了樓。

狹窄的樓道里灑下橙黃的燈光，清脆的腳步聲不緊不慢，像是主人刻意為之，又像承載了主人濃重的思緒。

沈照生停下來，高大的影子被路燈拉得老長。

他緩緩轉身，樓房里的燈亮了起來。先是第一層，嬌小的身影走上臺階，不久后消失在拐角。

他微微抬頭，第二層的燈在下一刻亮起來，他想象著她微微低頭，面容恬靜，步履從容的樣子。

三……

他想她應該走上了另一層的臺階。

二……

樓道很窄，帶著陳舊的味道，可他知道她身上帶著甜甜的馨香。

一……

第三層的路燈亮起來，他笑了。

笑意還未收起，眼中卻闖入一抹身影。

蘇陽站在樓道陽臺處，不意外的看到男人站在路燈下，神色溫柔。

那抹笑容像觸到心臟最柔軟處，軟得不可思議。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彼袜鰟偛艔臅旧峡吹降脑娋?，像是嘆息，又像是沉迷，隨后輕聲對那人道了句，“晚安?！?/br>
“你裝飾了我的夢?！?/br>
他想。

蘇陽收回視線，這次他真的走遠了。

第四層的路燈亮起來，蘇陽定住，她看著前面的過道，似乎還能感受到剛才那人噴灑在額頭上的溫熱鼻息，心中再次泛起了心悸。

她慌亂的捂住心口，指尖觸及到微弱又快速的起伏。

上一次感受到這種頻率似乎在很遙遠的時光縫隙里，她記得那次是她睜眼看到十四歲的圓月的時候。

那是生的喜悅和痛苦，是劫后余生。

這一次……

她踩著輕慢的步伐上樓。

“沈照生……”

十分鐘前，她曾用低喃的語氣叫過他的名字。

“那天，在醫院……你為什么先走了呢？”

因為你知道我還不能接受這段感情。

因為你想給我時間，等我接受。

可是你卻不知道我為什么一直抗拒。

我無法言明，沈照生。

不是疑問，是等著他說出答案，她知道他懂。

像是靈魂的契合。

空氣中似乎傳來一聲細微的嘆息，又似乎只是她晃了神。

他說，“我知道了?！?/br>
但是我等你。

于是他深深地望進她眼里，然后轉身離去。

她知道自己太過卑劣。

明明沒辦法現在接受這個人，卻又沒辦法拒絕這個人。

自私的享受著他的好，卻又殘忍的抗拒著他的坦白。

蘇陽啊，蘇陽。

沈照生是沈照生。

程子傲是程子傲。

你最清楚不過，不是嗎？

這個夜晚，蘇陽做了一個夢。

她像一個冷漠的旁觀者，看到了自己前世的一切，像霧里看花，像鏡花水月，卻還是讓她痛苦得掙扎不出這個夢境。

她不知道，在這個城市的另一端，卻有人做了相似的夢。

☆、第一百八十七章前塵往事

她撥開一層霧，強烈的光芒刺得她睜不開眼，閉上眼時，她似乎聽見了少女輕快明媚的笑聲。

“我叫蘇陽，你是程子傲吧？你好啊，我也是經管學院的大一新生，聽說你是a市人，我也是誒！緣分緣分，想不到不遠千里還能遇上同鄉，以后多多關照……”

十八歲的蘇陽還留著齊劉海，扎著青春靚麗的馬尾，軍訓后并不白皙的肌膚呈現一種健康的顏色，一雙大眼明亮得讓人無法忽視。

十九歲的程子傲還會穿白短袖，留著干凈整齊的短發，眼里全是女孩燦爛的笑顏，她嘴角淡淡的酒窩一直在他眼前晃悠，他有些不耐煩。

“你好蘇陽?！?/br>
那是程子傲對她說的第一句話，也是讓她最快樂的四個字，他眼中明明沒有情緒，面上卻帶著禮貌的笑容。

那時候的她想，這樣干凈溫柔的男孩子，她或許從今往后再也遇不上了。

她冷眼看著十八歲的自己揚起她已經再也不會擁有的燦爛笑容，跑到程子傲身邊聊著會讓他不耐煩的話題。

程子傲會冷淡，會拒絕，但從來不會生氣，這樣的他在她眼里，與別的男孩子就是不一樣。

年輕的她還不懂，什么叫溫柔才是最致命的毒。更何況是程子傲這種算不上溫柔的冷血怪物。

或許程子傲有一點點的喜歡她呢，因為他會細心的為她講題，會耐心的幫她復習，會與她聊他的夢想和未來規劃，會習慣她纏著他，會默認她對他的好。

甚至他沒有拒絕她的告白。

十八歲的時候，以為沒有拒絕便是喜歡。

從大一的秋天，到放假前的冬天，兩人還沒經歷過整個秋冬，卻從相識走到了相戀。她以為這是水到渠成，這是順理成章，她還以為這就是喜歡。

大一下學期開學時，她看到穿過人潮向她走來的那抹身影，她差點落淚，她想自己何其幸運遇上這么優秀的人。

當她撲上去抱住這個人時，她忽略了他發僵的身體，甚至她都不記得他有沒有抬起手臂回應。

她沉浸在自己的喜歡和熱戀中，她喜歡在所有人面前大方承認他是她的男朋友，是她親密的伴侶，她也喜歡他會在這種時候淡淡的回應。她以為因為是自己主動追求他，因為他性格一直如此，所以只要自己再主動一點，再付出一點，他便能感受到她有多喜歡，有多愛。

蔣歆的出現是個意外，對蘇陽來說能與從小學到初中的同學兼好友在異鄉相遇，這簡直就是驚喜。

蔣歆與蘇陽不在同一個學院，兩人的不期而遇在蘇陽認識程子傲后的冬天，那時候院里都在流傳她與程子傲的流言，像一個個甜蜜的音符，讓她覺得原來八卦這么可愛。

蔣歆便在這個時候重新出現在她的生活里，這個三年未見卻已經亭亭玉立的少女，帶著親切的微笑和善解人意性格，強勢入侵了她的好友領地。

蘇陽對她講述兩人相互缺失的三年，講述她們的年少與無知，講述自己內心甜蜜的雀躍，講述那個男孩是如何優秀，講述她纏著他的種種。

蔣歆像個完美的聆聽者，成熟穩重又善解人意的知己、閨蜜，她會與她一起笑，一起追憶，她會傾聽她的心聲并加以安慰和開解。

她帶蔣歆去見他。

在她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