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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吩咐夏青出去搞了好多黃紙繒來,又找了一支朱砂筆,一個人窩在梨樹下,畫起了黃符。就像一個正經道士似的,畫一張,她還念一下咒語,神態莊重,目光炯炯,搞得每個人走路都小心翼翼,生怕觸及了什么“生靈”。只有玫兒不怕,她認真地看墨九畫,好奇得很,“姑娘,這圖案是什么意思?”墨九頭也不抬,“你想知道?”玫兒眼睛亮晶晶的,“嗯?!?/br>墨九繼續歪歪斜斜的勾上一筆,“我也不曉得啥意思?!?/br>玫兒愣住,“那你畫它做甚?”墨九哼哼,回答得理所當然,“用來嚇人啊?!?/br>玫兒:“……”不多久,一張張“驅鬼的黃符”就貼滿了小院的各個角落。這還不夠,墨九在門楣上用朱砂混雞血寫了兩個字——“冥界”。身為墨家傳人,考古專業的研究生,她毛筆字兒從小練的,寫得很有風骨,可這小院“外面豎冥界,里面貼黃符”,愣是搞得陰氣森森,鬼里鬼氣。不過兩三日工夫,若非得了主子的差事,整個府里上上下下,再不肯踏入小院一步。整個蕭府都在傳,墨氏的腦子病得不輕。正常人都對她退避三舍,她卻有了更多的自由,換著法子的吃雞。不過吃到第五日,這貨就吃膩了,半夜去拿雞時又留下一張字條。“雞血已足夠破煞,換一只老鴨即可?!?/br>——這些日子,楚州天氣炎熱,蕭府也因為大郎的婚禮熱鬧起來。除了墨氏在“冥界”發瘋的事之外,最讓人不解的是,以前成日宿花眠柳不落屋的蕭二郎,罕見地收了心,花街柳巷不去了,反倒對大郎的事上了心,忙前忙后的幫他籌備親事不說,老太太還允了他,下月十八,由他替病中的大郎行拜堂禮。大宅底下,雞毛蒜皮的事都會傳得很遠。那一日的鴛鴦亭,盡管溫靜姝用一個蹩腳的借口替蕭二郎下了臺,可府里的人都曉得蕭二郎什么德性,人人都在私下竊竊,大郎媳婦兒長成那俏生生的妖精樣兒,他不肖想便不是二郎了。這些話,也有傳入墨九的小院。她沒什么動靜,藍姑姑和玫兒卻替她焦心起來。日子過得很快,眼看七月初十都過了,離十八的婚期只剩八天,若蕭二郎真有歹意,她們不得不防。于是這天晚上,墨九正吃著酸蘿卜燉的老鴨湯,藍姑姑又開始碎碎念了,“蕭使君為何還不回楚州?不說月初的嗎?”玫兒也低聲附合,“有使君在就好了,想二爺再大膽,也不敢亂來?!?/br>咬著鴨骨頭瞪她們一眼,墨九真的服氣了。她與她們不一樣,這么多天了,蠱毒根本就沒有發作,她幾乎已經忘了這事,對蕭乾的“想念”自然也就淡了??此齼蓚€一唱一和又為蕭乾念經,她搖搖頭,懶洋洋地打個飽嗝,光著腳丫子踩在杌子上,一邊打量夏青為她畫的腳指甲,一邊漫不經心地問:“到底哪個地方讓你們覺得蕭六郎是好人了?”藍姑姑道:“就憑他瞧不上你?!?/br>墨九:“……”豈有此理!慢吞吞蹲下身來瞅著她,藍姑姑卻不似玩笑,認真地道:“姑娘打小就水靈,人人見了都說狐貍精投胎,好看得不像尋常女子。雖說沒長什么腦子,只憑這臉蛋兒,這身子,走到哪里不被男子多看一眼?偏生蕭使君沒有。我看他瞅你,就和瞅一塊木頭疙瘩差不多?!?/br>“我去!”墨九不高興了,“你到底在夸我,還是在損我?他那是瞧不上我嗎?那他是悶sao,是喜歡裝……叉!唉,說了你們也不明白姑娘的魅力所在??傊?,我才是你們的主子,靠著我,不比靠著他強???一個個的,都長的什么心思?哼!”“靠著姑娘?”藍姑姑眉頭挑得老高。“嗯??恐野??!蹦藕車烂C地點頭。“那我不如拜菩薩去?!?/br>看藍姑姑果真轉身,對著堂中的菩薩畫像拜個不停,墨九不由嘆氣。“沒見識,我懶得理你!玫兒,上機關,睡覺?!?/br>為了安全起見,墨九這些天做了一些簡單的防賊“機關”,不過白天常有丫頭往來,她也不用,只天黑的時候,這個院子是絕對不會有正常人敢來的,所以她準備歇下的時候,就把“機關”請出來。可不曾想,亥時許,卻有人敲院門,“大嫂,是我,靜姝?!?/br>墨九正在里屋畫符紙,藍姑姑一個人伺候在側,聽見溫靜姝的聲音,她就想出去,墨九卻就著畫符的筆,杵在她額頭上,“定!”說罷,墨九又溫和的笑:“靜姝啊,推門進來便是?!?/br>溫靜姝應了一聲,剛把院門推開,便有一股子腥臭濃稠的東西從頭上潑下來,淋了她一頭一臉,還順著脖子窩兒便往衣服里鉆,又黏又臭,她拼命閉上眼,連續“呸”了好幾聲,方才問:“大嫂這是做甚?”她不開口還好,這嘴巴張開,那水樣的臭東西就往她嘴里流,瘆得她毛骨悚然,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急得想要跳腳。墨九站在屋檐下,哈哈大笑,“靜姝不怕,那是雞血,為你避邪用的。若不然,一入冥界,你可就有來無回了?!?/br>“……”溫靜姝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擦拭一陣,她嘆口氣,“嫂嫂,靜姝過來,有要事相與?!?/br>看她說著就走過來,墨九捂著口鼻大吼,“站著莫動,你就在那說?!?/br>被她嫌棄了,溫靜姝拎了拎衣裳,眉頭微微一擰,“此事,靜姝不便說與外人?!?/br>“哦”一聲,墨九也不客氣,喚了藍姑姑,“你去聽聽罷?!?/br>藍姑姑欲哭無淚,只得悻悻靠近滿身腥臭的溫靜姝,一臉難看??傻人妥邷仂o姝回來,臉色就不是難看了,而是僵硬,“這二少夫人是個沒壞心眼子的人,過來說話也是為了姑娘,你怎好意思禍害人家?”墨九翻個白眼:“因為我是惡人唄,專整好人?!?/br>藍姑姑一嘆,像要教育她,又像有更緊迫的事來不及教育,往左右看了看,把頭低下來湊到墨九的耳邊,“二少夫人說,二爺對姑娘沒有死心,甚至連老夫人都默許了,就等著姑娘與大爺成婚哩。我就尋思這幾日府里不大對勁,眼皮老跳吧,果然有事。這老夫人也太寵二爺了,簡直無法無天,姑娘要防備著些……”墨九撐著額頭想了想,點頭,“好陰險,我喜歡?!?/br>見她又犯傻病,藍姑姑嚇了個真切,“姑娘,你可不要亂來???玫兒丫頭說得對,不如我們托薛侍統帶個話,找一下蕭使君最好?!?/br>“不,我有法子?!蹦彭?,勾了勾手指,“過來?!?/br>藍姑姑豎著耳朵湊近,只見墨九目光爍爍,“等今晚夜深人靜,我們一起翻墻去偷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