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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層的薛云圖腳下一軟,險些站立不住。還是身后的傅硯之眼疾手快地攙住了她:“殿下,事已至此,您想開些?!?/br>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的薛云圖點了點頭,拂開了握著自己臂彎的手:“本宮明白?!?/br>她卻不得不強制自己鎮定下來。此事關竅傅硯之既然看得出,那自然也有其他人能看得出。若是讓遼東一系或者其他心懷不軌之人抓住了這個天子病弱太子出巡的機會,只怕上一世的波折會來的更早許多。薛云圖終于轉過身來,她面對著傅硯之目光切切:“韻拾,事已至此,我與衛家的聯姻已是不能再推脫了?!?/br>“是。但這卻不意味著在太子坐穩帝位之后不能鳥盡弓藏?!备党幹鸬氖謹蒯斀罔F,他接著解釋道,“衛家勢大,全靠老太傅衛令一人撐著。但太傅年邁,大悲之下恐天不假年,到時衛家勢力分崩離析反會成大亂。還不如先行一步提前削弱衛家?!?/br>他的話自是極對的,兔死狗烹雖然薄涼,有時卻是不得已而為之。薛云圖看著面前形容俊俏的少年郎,腦海中不由浮現當年睥睨天下的傅相。雖明知不該提起,但薛云圖仍忍不住問道:“韻拾,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會不會有這一日?”傅硯之的笑容極是好看,勾起的嘴角帶著撩人的姿態,便是一雙鳳眼也是明亮亮的引人矚目。他似是毫不在意,又像是十分認真:“若我真有那一日,惟愿公主前來送我?!?/br>完全沒想到會得到這個回答的薛云圖呆愣了一下,不知為何就應了一聲:“好,我記下了?!?/br>是“我”,而不是“本宮”。傅硯之聞言笑得愈發好看了??粗鴮Ψ降男θ?,薛云圖竟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兩人又往御花園深處走去,此時彼此間的距離又近了許多。“你們遠赴江南,自當小心謹慎。阿寧的生母季貴人便是江南季氏的旁支庶女,聽說她入宮之前與本家的關系十分不睦?!鄙矸菔菍Φ?,關系卻是錯的。哪怕季氏進宮前與本家再是不合,誕下皇子升為貴人后也就和睦了。薛云圖這么說也不過給傅硯之提個醒,讓他記得遠離季家,以免圖生波折誤了差事。“臣記下了?!辈幻魉缘母党幹粚⑦@話記在心中。他立在那里,做洗耳恭聽狀等著接下來的話。薛云圖斟酌再三,到底抬眼看他:“韻拾,我已許你一諾,你給我一計?!?/br>☆、第24章·承你吉言第24章薛云圖絲毫沒有猶豫就將全部的疑慮都坦白在了傅硯之的面前:“韻拾,若父皇真有個萬一我該如何?”“臣有兩言贈與公主?!备党幹畱艘宦?,垂首躬身而立。“你說?!毖υ茍D雖是見慣了傅硯之在她面前時時認真地模樣,現下也是精神一緊。傅硯之再次應了一聲,鄭重道:“其一是盡快請貴太妃回宮主持大局,其二便是公主身嬌體弱,當病則病?!?/br>薛云圖眉梢微挑,看向傅硯之的眼神帶了些深思。被這般看著的人卻恍若無覺一般定定立在那里,身姿挺拔、不卑不亢:“臣雖逾矩,卻是肺腑之言?!?/br>其實傅硯之心底知道,當聽到公主的問題之后他就已經將自己推進了一個萬劫不復的境地。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若非發自真心,以傅硯之如今的身份地位是斷不敢如此直接說出來的。他不是不會圓滑處世,只是那些圓滑卻不是對著公主的。或者說,從一年前在這里與公主視線相接的那一瞬間起,他就已無法自拔了。現在立在這里等待的不過是一場宣判,面臨的不過是終身□□與死刑兩種選擇——傾盡所有永遠沉浸在對公主的欽慕之中,亦或是因公主的不信任而死無全尸。公主確實從一開始就沒真正信任過自己。傅硯之的嘴角攀上一抹苦笑,隨即被自己收斂了起來。“你且解來與我聽聽?!毖υ茍D的聲音伴著微風卷來的花香飄進了傅硯之的心里,“本宮身嬌體貴,你且莫胡說?!?/br>傅硯之不用細想就能清晰的分辨出公主一貫驕矜的聲音中深藏的無措。他聽在耳中只覺心中一緊,本已想好的對答被快速的重新整合,化成了更加柔和的詞句。傅硯之退后一步,拱手行禮:“且待臣細思?!?/br>說是細思,早有成算。完全抑制不住卻又不得不壓抑著喜意的傅硯之覺得,從今天起,他的人生才真正完滿起來。他微微抬起頭,不自覺勾起的唇角化去了五官中天生的冷漠。只這一笑便如春花曉月,比身旁和煦的春風還要溫暖宜人。為公主排憂解難,或許便是他生而為人唯一的意義。他到底得到了公主真正的信任。對對方心意毫不知情的薛云圖看著胸有成竹的傅硯之,只覺得惶惑不安的心都莫名平靜了下來。似乎身邊只要站著的是他,自己對茫然的前路就再無懼意。傅硯之修長的手指穿過發絲,拂過鳳眸下多情的淚痣。在春日的微風蒸騰之下,一身錦繡華服含笑站在那里的傅硯之恍若嫡仙,溫柔的一點都看不出眼中曾有過的狠厲、看不出他將會是日后那個滿手血腥的權臣傅相。只因他心中含著愛意,便是說出滿腹算計之時也帶著款款溫情。將所有籌謀全都一股腦的倒了出來,話將盡時傅硯之才從就亢奮的情緒中冷靜下來,他終于發現自己方才所講的話大多都不合時宜,不應在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面前講述。傅硯之一個激靈完全清醒過來,他漲紅著臉面不敢看向公主,更加放緩了口吻試圖用一些溫和的小故事進行注解說明:“臣幼時居于村野,見過不少市野百姓的紛爭。世間只有堂兄弟爭祖業,叔伯強插一腳就成了丟人事了。而家中的老夫人,自然就是這個主持公道的人?!?/br>本來認真聽著對方分析利弊的薛云圖被這突然改變的畫風驚的一愣,然后就忍不住以袖掩唇笑出聲來:“傅硯之,你才多幾歲?就敢說這些幼時如何的話?”她眼波流轉笑顏如花,在這一瞬間從知道父親病重的陰霾中跳脫了出來,靈動頑皮的真似一個活潑的少女一般,“你何苦硬撐著那少年老成的殼子。傅硯之,你不累么?”哪怕是直呼其名,也不帶絲毫輕呼的意味。這樣的親近,是今日之前的傅硯之從不敢想象的。所以他本就漲紅的面皮更加紅潤了三分,少年特有的羞澀十分難得的出現在傅硯之身上。可當最后一個問句落地時,薛云圖短暫的喜樂也消失不見了。她斂了斂笑容,將話題重新繞回了正題上。誰都沒有再提方才那個玩笑一般的問題。但傅硯之卻在心中偷偷做了回答——他自然是累的,只是一切辛苦若能換的公主平安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