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做了一天她就想不做，可第二天她又去了，在冬日刺骨的寒風中，伸出細白的手，露出燦爛又僵硬的笑容，她發現其實也并不怎么難。

她的傳單發得算快，可別人都投機取巧，趁著店主看不到就偷偷扔垃圾桶，最后剩下的便只有她。

還有最后幾張，她發完就能領錢，不知道劉其祥怎么會在這里，站在她面前，她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他拽著胳膊走遠。

他氣得額頭上都有了汗，指著她這一身店家發的毛絨絨的衣服罵：“你這是什么鬼東西？你缺錢不會和我說？”

向葵冷眼瞧他：“你的錢是你的，我賺的錢是我自己的，我什么樣子和你有什么關系?！?/br>
“你真的是瘋了！”劉其祥叫，“為了那個莫名其妙的男人，你怎么變成這個樣子！”

“我樂意！”向葵甩開他的手，“我還要去工作，不要再煩我?！?/br>
“向葵！要是我知道那個人是誰，我絕對不會放過他！”他叫嚷著。

向葵回身看他一眼：“你敢！我先廢了你！”

向葵終于發完最后幾張傳單，換下衣服要走，沒想到劉其祥還等在外面，要跟著她。

她瞪他，他還理直氣壯：“你搬出寢室，我還不知道你住哪里，我要跟你過去?！?/br>
向葵根本甩不掉他，來到小區樓下，見他還要跟上去，她終于忍不?。骸皠⑵湎槟阌胁“?！”

劉其祥還點頭：“對啊我有病，你來治我?！?/br>
“我他媽又不是醫生！”向葵瞪他，“有病去醫院……”

她的聲音忽然弱了下去，他的身后停下一輛破舊的藍色卡車，從卡車的副駕駛上下來一個人，看到他，她便忽然忘了自己要說什么。

劉其祥下意識地回頭順著她的視線看了一眼，嗤一聲：“你住的什么地方？”

向葵終于找回神智：“還不滾？”

劉其祥哼：“那我下次再來找你?！?/br>
他轉身要走，正好章達笑嘻嘻地下了車，擋住他的路，劉其祥心氣不順，一把將他推開：“擋什么路！”

章達哇一下哭起來，抱著他的腿：“壞人，你打我！”

“神經??！”劉其祥又踹他一腳，見他這副樣子，忽然說，“哦，原來是個傻子?！?/br>
向葵想上前，可她忍住了，等劉其祥徹底消失在她的視線，這才走了幾步，來到正將章達扶起來的賀敬面前：“你怎么在這里？”

向葵聽到自己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無情，真好，她想，她都已經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了。

賀敬看著她，似是有些無措，大概是沒想到會直接撞見她，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倒是章達，眼淚一抹，臉上已經有了笑：“阿姨……”

向葵一怔，冷聲：“叫我jiejie?！?/br>
章達呆呆地看著她，有些莫名，疑惑地轉頭去看賀敬，或許他是想要一個解釋，可賀敬自己也不知道這個解釋應該是怎樣的。

賀敬摸了摸他的腦袋：“去車上?！?/br>
章達有些不樂意，可他一向很聽賀敬的話，乖乖轉身跑去車上坐下。

向葵將視線收回來，又問一句：“你怎么在這里？賀敬?！?/br>
“章達快要手術，醫院在附近，方便來回照顧他?！辟R敬一板一眼地回答。

“有離醫院更近而且更便宜的房子，賀敬，你不要說你不知道?！毕蚩唤o他任何逃避的機會，“你敢說你不是因為我過來的？”

賀敬的瞳孔有些許的顫動，想要說話，駕駛座上的司機已經下來叫他：“可以搬東西了嗎？”

向葵眼看著賀敬的東西全都搬進了她對面的房子里，靠在門框上一言不發，直到只剩下賀敬搬著最后一個床頭柜上來的時候，她才上前：“賀敬，你最好給我解釋一下，這究竟是什么情況？千萬別跟我說是什么巧合?！?/br>
“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我可以搬走?！彼f，將手里的東西放下，“向葵，你應該知道，我對你并沒有惡意?！?/br>
“是啊，你對我沒有惡意?！毕蚩湫σ宦?，“那你是為了什么？怎么？不想等著我來找你？你也離不開我的身體，所以要湊上來了？”

“如果你想這樣認為的話?！辟R敬是打定主意了不解釋。

向葵看著他就心煩意亂，轉身開門回家，而后將房門砰的一聲關上，把與他有關的一切都隔絕在外。

她背靠著門，大口喘氣，心跳還有些不正常，她想自己大概是瘋了，才會過了這么久依舊對他念念不忘。

可是怎么辦，他的臉，他的聲音，他的一切都像是有魔力，她想裝作不在意，可卻騙不了自己的心。

她喜歡他，可她不愿意再將自己的尊嚴丟在地上任別人踩踏，她深深地呼吸，向葵，你醒醒，不要再陷下去。

第三十七章我在這里

向葵住的也算是老房子，隔音效果并不好，所以她在家都能聽到隔壁章達的聲音，有好幾次都想沖過去，她好不容易才忍住。

她在第二天出門去上學的時候遇到了同樣出門的賀敬，兩人在樓梯上狹路相逢，都沒有動作。

是賀敬先說話，用他慣常低沉沙啞的聲音：“你為什么不住在學校了？”

“你在管我？”她笑了，“向佩佩都不管我?！?/br>
他略一沉默：“要送你去學校嗎？”

“這算是什么？示好嗎？你就不怕我再纏上你，要你負責我的下半輩子？”向葵依舊笑著，朝他走了一步，差一點就要貼上他的身體，“你忘了嗎？你曾經把我往外推，希望我走得越遠越好?！?/br>
“向葵，我是希望你有更好的未來?！彼穆曇舾?。

“是啊，那個更好的未來里沒有你，不是嗎？”

賀敬只能叫她：“向葵……”

向葵不去看他，摔下轉身下樓梯。

賀敬能聽到她的鞋跟踩在樓梯上，一聲一聲都那樣明確而憤怒，他知道其實她在恨他。

從最開始認識她的時候他就知道，她是如此愛憎分明的一個人，所有的情緒從來不會憋在心里，想什么就說什么，坦蕩得讓人自愧不如。

總有那么些事情，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也或者，是根本無法用言語說清楚的。

章達去醫院的那天向葵遇到他了，在樓梯。

因為之前的相處，章達對她已然放下戒心，可大概是上次見面時候并不愉快，所以見到向葵的時候章達有些想和她說話，又有些不敢。

向葵瞥了一眼等在前面的賀敬，輕輕踢了一下章達的腿：“你要去醫院了？”

章達便笑起來，用力點頭：“對呀，我要變聰明了！”

“那恭喜你了?！币娬逻_那副樣子，她忍不住多說一句，“別越變越蠢了?！?/br>
章達好像沒聽懂，只是嘿嘿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