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她覺得他把心丟了。

形體沒了精魄，人也空洞了。

他把心丟哪兒了？

謝吟月感到心底那頭兇獸又在蠢蠢欲動。

※

再說方初，了結這件事后，心中舒暢不少。當時已經臘月中旬了，他急忙快馬加鞭，和方隱、黑風等人往京城趕去。

這日在西河鎮上投宿，小黑子命客棧小二給馬喂上等草料，并添豆子、雞蛋等，好生歇息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繼續趕路。

路過鎮東頭，方初看見一家鋪子前排了長長的隊伍，個個不畏嚴寒，在寒風中耐心地等待，也不知買什么，忙勒住馬。

他先有事，想不到其他；現在要回家了，便想著要給清啞和孩子挑些禮物帶回去，好不好的，是他在外邊買的。

存了這個心思，他便打量那鋪子：很普通的店面，門楣上有一匾額，上有“牛記rou干”字樣，書法并不出眾，只能算端正而已。

他對小黑子道：“去，問問賣什么rou干?！?/br>
小黑子忙下馬，跑到隊伍旁問人。

不大時候轉來，對方初道：“大爺，賣牛rou干的?！?/br>
方初詫異道：“牛rou干？很有名？”

他下了馬，向那邊走過去。

小黑子忙跟上去道：“大爺要買，讓我排隊?！?/br>
怎能讓大爺站在寒風中排隊呢。

方初示意他不必多說，自顧走到隊伍后站定。

在這排隊的，有大爺有婆子，再不就是跑腿漢子，還有小廝模樣的家仆；方初領口袖口皆鑲著名貴的紫貂皮，系著黑緞面的狐斗篷，舉止從容，氣度不凡，站在隊伍中實在太扎眼了，前前后后的人都探頭看他，當一道奇妙的風景。

站在他前面的是位大爺，也回頭打量他。

他微笑致意，問：“大爺，這rou干好吃嗎？”

第1083章誠意

大爺咧嘴笑了，爽朗道：“客官不是本地人吧？不然不會知道這牛記rou干，有名的很。好多京城人也來買呢！”

他口氣十分自豪，倒像這是他家的鋪子。

方初懷疑地問：“京城人也來買？”

大爺道：“是啊。都是打這路過，吃過他家的rou干覺得好，又特意打發人來買。過年的時候人格外多。公子這是趕上了，若是來晚了，排隊也買不著呢——他一天只做那么多，不夠賣。所以呀，牛東家規定，每人最多只能買五斤。這是照顧外來的客人，免得人家大老遠的跑來，空手回去?！?/br>
方初自己就是經商的，忍不住又問：“大爺，他這買賣這么好，怎不去京城開個鋪子呢？再不然，多做些也好?！?/br>
哪有放著銀子不去賺的道理。

大爺道：“這有個緣故……”

原來，這家從祖上rou干就做的好，后來就有人要搶牛家的秘方。牛家斗不過人家，就把秘方公開了。然人家得了秘方，還是不如他家做的好吃，除非把人也搶回去。他們的牛都是從草原上販來的，想做大并不容易。在西河鎮守著這個祖傳的手藝，一日只宰殺一頭牛，精心做成rou干，祖祖輩輩就這么傳下來了。

方初恍然大悟。

水滿則溢，月滿則虧。

小本買賣，人就眼紅也不過盯著他的秘方，秘方既然公開了，便沒什么好圖謀的了。若是做大了買賣，涉及穩定的牛rou來源、售賣市場等因素，沒有人撐腰卻是不行的。說起來，民間很多這樣的招牌，經營雖小，那口碑都是多少年的老字號。

說著話，很快輪到他們主仆。

方初見鋪子窗口內不僅有香牛rou干，還有香豆腐干、黃豆、花生米，且都是一個香味，便知自己排隊是排對了。

他親自排隊，是長期養成的行事習慣，從細微處觀察事物，增長閱歷和見識；再者他也想親自嘗嘗，再決定買多少。

給親人買東西，有誠意自然不一樣。

若是不好，為了湊數買許多，那還不如不買呢，根本沒誠意。若是好，就要想法子多買些，誰知下回來是什么時候。

他便先買了半斤牛rou干，然后嘗了一點。

這一嘗，便眼睛一亮：rou質細嫩，不干不柴，帶著一股香草的清香氣味，這個清啞和孩子們肯定愛吃！

他當即決定多買些。

家里那么多孩子，一人兩斤都多少了？

清啞還要吃呢，巧兒更是小饞貓。

他便問掌柜的：“能多買些嗎？我們來一趟不容易?！?/br>
掌柜的是個中年大叔，忙問：“公子京城來的？”

方初道：“我們江南人，經過這里?！?/br>
他覺得，越說的遠，越能博取熱心讓步。

果然，掌柜的聽了十分高興，笑得見牙不見眼。

做買賣的除了賺錢，還希望樹口碑。對于他來說，遠地方的人慕名來買他的牛rou干，這種成就感遠比賺錢更令他激動。他早就看見方初了，那氣派，不折不扣的富貴公子，親自排隊買他的rou干，問起來又是江南人——啊呀，牛記rou干都傳到江南去了呢！

他樂呵呵道：“公子要多買，跟后面大叔插伙……”

方初不等他說完，便明白了。

于是，他將后面本地人的rou干都包了：買一斤的，他買五斤，分一斤給那人，算謝禮；買兩斤的，他也買五斤，分兩斤給那人，只收一斤的銀子……如此一來，他把剩下的rou干都包了。

眾人大喜，都道遇見財神了。

方初又買了不少豆腐干和黃豆花生米。

他買這么多，別人可就落空了。

街對面，一輛裝飾不凡的馬車停在拐角處，數十個戴翻皮帽子的勁裝漢子守在車旁，睿明王妃將車簾掀開一點縫隙，正看著在牛記rou干窗口買東西的方初，秀美微蹙。

那青年男子臉上帶著淺笑，似乎心情很好。

睿明王妃想，這個男人還真是沒出息，好歹也是世家公子，居然在大街上排隊買rou干，全無一點男人氣概。

她心里這么想，眼中卻流露出嫉妒的神色。

她第一回吃這牛記rou干，是睿明郡王帶給她的，說是經過這西河鎮，隨從們買rou干做干糧，他吃了覺得不錯，便帶給她了。

這時，她派去買rou干的嬤嬤快步走回來，朝馬車內低聲回道：“回王妃，今天的rou干賣完了?！?/br>
睿明王妃詫異道：“這么早就賣完了？”

那嬤嬤道：“全被一個人給買走了?！?/br>
說罷湊上去，低聲說了方初的名字。

她隨王妃在慈善中心見過方初和清啞，所以認得。

王妃問：“不是每人最多只準買五斤嗎？”

嬤嬤道：“他耍了個花招……”

一面將方初買rou干的伎倆說了一遍。

睿明王妃暗自惱怒，不知為何很不痛快。

說起來，牛rou干也不是什么珍貴東西，然她回京途中特意從西北路拐到這東北路來，一是送人，二就是買rou干，現在卻白跑了一趟，還是被方初以這種形式給買走，實在膈應的很。

那邊，方初買完，打包收拾妥了，又沖掌柜的和周圍相幫人群抱拳感謝一番，然后翻身上馬，直奔官道去了。

王妃緊緊盯著他疾馳而去的方向，目光悠長。

她想起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