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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想想,他才七歲,除非脫了衣裳,否則外表哪有什么雌雄特征。又照了一會,他總覺得哪里還不大好。想了一想,是了,他被擄了這些天,后來逃跑了,一直也沒吃好睡好,這臉色不大好,和他印象中方家的丫頭形象相差太遠了。他便弄了點胭脂,在手心勻開,抹在腮頰上。這個他見過家里丫頭們弄過,所以沒涂成大花臉。抹完再照鏡子,嗯,精神了不少。他不知道,他這一折騰就花了一個多時辰,那船已經進了碼頭了,丫頭仆婦們亂著回來搬東西,要下船了。適哥兒聽見外面腳步響,急忙打掃桌子,然后躲進床底。……下船的時候,適哥兒密切關注外面。十年前,清啞公布紡車織布機,然后又推出毛巾紡織,在大靖西北和北方等產棉區,便興起一批棉紡織作坊。當今皇上還是六皇子時,就曾在西北暗中經營棉紡織,方初親為其謀劃。這陳氏商行便是在那時候建立的。這些年經營下來,陳氏商行在西北很有名氣。五年前,陳氏商行進入霞照,也沒有妄想搶江南的生意,只每年在織錦大會上露一次臉,為陳氏賺口碑、樹招牌,漸漸壯大。陳老爺在西北坐鎮,派了妻妹婿萬忠為管事,在霞照守著。陳太太和萬忠媳婦是姐妹,都生的極為豐滿美艷,且都很年輕。今年織錦大會陳老爺親自來了,對萬忠夫婦來說,陳老爺既是主子,又是姐夫,因此兩口子一齊出面,帶領大小管事和丫鬟婆子們,趕著馬車,抬著轎子來碼頭迎接,現場十分熱鬧。就在雙方寒暄讓車讓轎的時候,適哥兒下船了。第819章膽大那時,陳老爺陳太太和萬忠夫婦已經坐上車坐上轎,都沒看見適哥兒,陳老爺這邊的仆從以為他是萬管事帶來的;萬管事那邊的人以為他是陳老爺帶來的,都沒發現不對。當下,眾婆子丫頭跟車的跟車,跟轎的跟轎,都尋了各自位置,獨適哥兒孤零零的沒個伴當,跟在一輛車旁。他似乎忘了:已經到了他的地頭,他家在這有宅子,方氏在這有別苑,還有他外祖家、他舅爺爺家……他現在該回家去!現在沒人管他,他是女孩模樣,也沒危險。他也認得回家的路,也認得去外祖家的路。可是,他眼珠轉來轉去,想的都是到陳家怎么辦,就是沒想著撒開兩腿,痛快地跑回自己家,或者方家別苑,或者槐樹巷郭家。這才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監呢。可憐方郭兩家為他都要瘋了!一個婆子見他年小,好心將他推上一輛大車。適哥兒也不客氣,謝了一聲就上去了。車內坐了個嚴肅的婆子,看架勢是個管家娘子。適哥兒忙笑道:“mama好?!?/br>那婆子本來見他上來皺眉的,忽見他如此機靈,人又長得好,便不咸不淡地從鼻子里嗯了一聲,閉上了眼睛。適哥兒見她這樣求之不得,若是個啰嗦的,對他問長問短,他還要編一套話呢,還麻煩,現在他端端正正地坐那,也不出聲,看去不知多乖巧,雙方都很滿意。一時到了陳家,家中原有的仆從忙著安置老爺太太,陳老爺帶來的仆從忙著歸置行李,都各有職責,且都有說有笑的,適哥兒若還杵在那,不出一盞茶工夫,肯定得露餡,所以他跑了。往哪跑,他也不知道。他得找個地方藏起來呀。闖過一道月洞門,就聽前面有人喊“如棋,快點!”“噯,來了!”隨著一聲清脆答應,迎面跑來一個小女孩,濃眉大眼,活潑精神,約莫八九歲的模樣,見了適哥兒一笑,就過去了。適哥兒覺得,這女孩子和自己很神似,如棋這名字也好聽。所以,當別人問他叫什么時,他便回“棋兒”。這也算留了一條后路。且說眼下,當他聞見一陣香氣,順著香氣找到廚房后,理直氣壯地說“太太坐船久了,吃不下東西,叫我來看看有什么對胃口的點心”,廚房人本還奇怪:太太怎么派這么個小丫頭來拿點心,結果聽了他對點心的挑剔和點評,都不敢小瞧他了。“這大熱天的,這油炸的怎么能吃?”“這個綠豆糕有點硬了?!?/br>“這個糖糕太甜了,怎么放這么多糖?不能放糖,要用新鮮的果子捏出汁來,那甜味兒才正,又香,才不膩人?!?/br>“現在不是吃栗子糕的時候,栗子糕要秋天才時興。這個是用去年的栗子做的吧?有味兒了?!?/br>“這玫瑰酥連酥皮兒都沒起,叫什么酥!”……適哥兒幾乎將所有的點心都批評一通,唯有那水晶糕他吃了點頭,說味道不錯,因把各種口味的都挑了些,也有玫瑰的,也有荷花的,也有桂花的,裝了一大盤;再現讓人切了一盤嫩藕,澆上蜂蜜;又拿了一碗銀耳蓮子羹,都裝在一個食盒里,才提著走了。他想往二門外找地方去吃。沿途見仆婦們個個臉上含笑,興奮地議論著什么,他留心一聽,原來是說陳老爺明日要大擺筵席,宴請商場上的朋友。適哥兒聽到這,把眼珠一轉,朝外走去。到二門口,卻不出去,只見幾個小子守在二門過堂那,等待里面有事傳喚,一面唾沫橫飛地吹牛打屁,“聽說明日來的都是有頭臉的人?!薄霸蹅冴惣胰缃衩麣馑愦罅?,連世家都下了帖子呢?!?/br>適哥兒咳嗽一聲,高聲道:“哎呀,你太沒志氣了!”過堂里的聲音一下子消了,都豎著耳朵聽他說什么。適哥兒便接著道:“咱們老爺說了,今次來江南,就是要踩著郭織女的肩膀揚名。咱們家織的布不比郭布差?!?/br>又捏著嗓子細聲問:“真的嗎?”又恢復嗓子道:“我還能哄你!我親耳聽老爺說的?!?/br>又捏著嗓子細聲道:“這么說,咱們家這次要得第一了?!?/br>又恢復嗓子道:“那是。哼,郭織女還能當一輩子織女?也該讓咱們家人當當了。咱們陳家在北邊可是老大!”……一邊說,一邊早走遠了。那聲音跟著也遠去了。外面的小廝們無意間聽見這樁“秘密”,都低聲議論起來。他們能懂什么,只想象陳家在幾天后的織錦大會上的風光,都激動不已。適哥兒則拐進一小院,進了一間屋,藏在床后吃東西去了。一邊吃,一邊得意地笑。這些話,被那些小子們聽了,還不到處吹!等明天,只怕整個霞照都能知道了。然后方家郭家肯定就知道了。然后他爹也就知道了。他爹知道了,就會關注姓陳的老東西。他爹派人這么一查……呵呵……適哥兒一笑,噴出一口蓮子羹,嗆了。他吃完,把食盒等物又送了回去。等天黑,他渾水摸魚,溜進上房去了。他可不是瞎跑的,只因他來這是有目的的,躲別處恐聽不到消息,那他不是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