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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無悔在女更衣室。家人的泳衣都是清啞設計的,一律采用平角褲加小背心。即便這樣,方初還是干涉了,清啞只得又改。最后,他父子三人穿平角褲,清啞母女則穿完整的緊身衣褲,只露一截小腿,保護十分嚴密。從更衣室出來,有一條枕木鋪成的棧道,一直延伸到河邊。站在橋頭,方無莫甩甩胳膊,毫不猶豫用力一跳,“撲通”一聲把自己砸向河中,弄得水花四濺。若是往日,方初根本不在意,就要這樣摔打兒子;可是現在,他剛失去一個兒子,心里格外害怕,便死盯著水面,直到看見方無莫從水中冒頭,像小青蛙一樣一彈一彈地蹬腿,才放心。然后他低頭彎腰,準備抱女兒下水。清啞先下去了,站在齊腰的河水中,伸手向橋頭,“無悔,來!”方初猶豫了一下,才將女兒遞給她。……清啞覺得,游泳依然缺了點氣氛。盡管方初始終守候在他們娘仨身邊;盡管方無悔在水中像一條小金魚似的,小胳膊小腰小腿柔軟極了,姿態十分逗人;盡管方無莫溜刷地來來回回,不離她左右,每游過來一次喊她一聲“娘”,又喊一聲“meimei”,她還是覺得不夠盡興。還是少了方無適的緣故!她開始走神,想方無適。這時候,他是不是也在和表哥表弟玩水呢?是在郭家大院水中玩,還是干脆跑去綠灣壩上游?清園如今非比從前,主子們常來住,下人經管也認真。像廊橋,有個瘸腿的老漢,專門侍弄花草樹木的,在兩橋頭都種了葡萄,那葡萄藤就順著橋屋屋頂往中間蔓延,最后成了綠色的屋頂。綠色的廊橋,架在煙雨閣和竹山中間,遠看好像一幅天然圖畫!暮色徐徐降臨,倦鳥歸巢,竹林上空凈是密密麻麻的小黑點,各種鳥鳴聲混合成一曲交響樂。前方田野里蛙鳴陣陣,清園里的青蛙們好像得了信號一般,也開始結伴呱呱起來。細妹帶人在廊橋上燃起幾盆艾葉,又將橋兩頭廊架下的四盞玻璃大彩燈點亮了,并在每盞燈籠下放了一只水盆。這是為了驅蚊。清園環水,山上又是密密的竹林,夏日蚊蟲比較多。清啞自己安靜,卻很喜歡這喧鬧的夏夜。那嘈雜的鳥鳴、聒噪的蛙鳴,象征無限的生機!方初道:“上去吧。天黑了?!?/br>清啞點點頭,招呼兒女上岸。從河中上來,方無悔拉著哥哥在河邊捉螢火蟲。方初道:“小心有蛇。去橋上捉?!?/br>于是換了干爽衣裳,去廊橋上納涼。清啞和方初坐在光影里,涼風從外吹進來,十分舒服。清啞手中搖著一把大蒲扇,在自己和方初腳下拍打趕蚊子,一面悠閑地看方無莫和方無悔追逐螢火蟲。方初靠在座椅上,一手攬住她腰,懶懶的不語。他本可以推脫累了,回去睡覺,可是他更怕獨自一人承受失子之痛。他守護在清啞身邊,是怕她得知真相遭受打擊,也是慰藉他自己,提醒自己還有小兒子和女兒,還有清啞……他們都需要他!清啞見他這樣,越覺得他累了。她想自己不該對外面的事不聞不問,由他一個人承擔,應該關心他,聽聽他訴說,若有什么難事也能幫著出出主意,這才是夫妻同心的樣子,她便問道:“外面有什么動靜?”方初渾身一緊——外面動靜可大了!他盡量用平靜的語氣道:“沒什么事?!?/br>清啞道:“也是。年年辦,大家都習慣了?!?/br>方初這才明白,她是說織錦大會。可是織錦大會也是躲不過的難關,到那日……怎么辦呢?他將她挪到胸前,低首,對著她鄭重道:“雅兒,等那天……不管怎樣,你都要記?。耗氵€有我,還有孩子,知道嗎?”清啞微微仰面,輕聲道:“嗯,我記住了?!?/br>她沒有怪他多事,她正需要這樣的提醒。任何時候,名利對于她都不是最重要的。她知道什么對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事業,她會努力去做;結果,則不會強求。方初明知她沒有明白自己真正的意圖,不過不要緊,只要她記住他今天的囑托,并在緊要關頭想起來就足夠了。他也知道這次大會對她很重要,所以瞞了方無適失蹤的事。她準備很多年了,他不能讓對手的陰謀得逞,使她經受喪子打擊,然后功虧一簣,他要給她力量和勇氣,幫她闖過這一關。哼,等闖過這一關,他絕不會手軟!這次織錦大會,是他們夫妻的難關!同時,也是方家反擊的機會!清啞不知想起什么,命人搬出琴來,坐下彈奏。紫竹在旁用大扇輕輕地搖著……方初才聽了一會,心情便寧靜下來。第815章掌嘴!他看著她素手撥弄琴弦,眼前浮現數年前在江上聽琴的情景:琴聲依舊,人依舊,一如既往地打動他!常聽人說“喜新厭舊”,他沒有這感受。婚后瑣碎的生活并沒有侵蝕和淡化他們的感情。清啞很安靜,從未讓他感到負擔和煩擾。比如上次打發赤心,她聽了也就算了,事后并不盤問猜忌。她也不會整天和他濃情蜜意、深情繾綣,然只要她專注于他,無論是深深的一個凝視,還是像現在這樣彈琴,總能深深地打動他,觸及他最敏感的心弦。他們的生活,看似平淡,日久年深,越深刻雋永。……次日早飯后,清啞進了耳房紡紗,方無莫和meimei在湖心島上玩,紫竹翠竹等幾個丫鬟跟在后邊,看著他們兄妹。“可憐,只剩兩個了?!?/br>“是啊,少奶奶還不知道呢?!?/br>“要知道了不知多傷心?!?/br>“可不是,無適哥兒是少奶奶掙命一樣才生下來的,吃了許多苦,他又聰明會說話,就這樣沒了,別說少奶奶聽了會傷心,就是我們聽了……心里也不好過。雖說還有一個莫哥兒,可惜是個啞巴,到底差了許多。無悔倒機靈,可到底是女孩子……”竹林內傳來低低細語,還帶著嘆息。方無莫腳下一轉,從旁邊的小徑轉進去。兩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坐在湖石上,一邊低語一邊嘆息。看見方無莫,一個丫頭忙站起來,一面悄悄踢了踢另一個,提醒她來了人了,一面賠笑道:“莫哥兒,怎么跑這來了?”另一個卻是憨的,小聲道:“他又不會說,你問了也白問?!?/br>這兩人原不是近身伺候的,不知方無莫脾性——即便不會說話,那也是極聰明不能招惹的——更不知他已經會說話了,還以為就像大家私下傳的,莫哥兒是個啞巴。所謂“十聾九啞”,莫哥兒聽不見很正常,所以就不大把他放在眼里。誰知方無莫小手一指,厲聲喝道:“掌嘴!”兩丫頭都愣住了,呆呆地看著小娃兒。不是說他啞巴嗎,怎么開口說話了?這時,伺候的紫竹等女趕了過來。方無莫見那兩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