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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堂。面對他父女,他嚴正道:“謝吟月,本官判你無罪,當堂釋放。然因兇手狡詐,扔刀拋尸嫁禍郭家兄弟;你又當堂指控郭清啞殺人嫌疑;周縣令昏庸,判斷失誤,刑訊逼供郭清啞,諸般匯集,致使郭清啞含冤莫白。本官雖判你無罪,卻命你當堂向郭姑娘致歉。你可心服?”謝吟月叩頭泣道:“民女心服!民女不但要向郭姑娘道歉,謝家還要賠償江家。雖說再多錢財也不能挽回江明輝性命,然他尚有雙親需要奉養,謝家希望略盡綿薄之力,以慰其在天之靈!”蔣大人點頭,又轉向謝明理道:“此事起因于謝家奪人夫婿所致。你身為謝家家主,今后當教導后輩以此為鑒,切不可再行荒唐事!”謝明理面色漲紅,不住磕頭,道:“此事全是小民治家不嚴所致,小民慚愧。前江竹齋分鋪大火來的蹊蹺,小民也不想上告追查了。說來總是小民侄女行為不撿,才招致禍患,全是報應!”沈寒秋、郭大全、方初等人聽后神色各異。江竹齋分鋪已燒成廢墟,又經縣衙搜尋翻找證據,又經幾場雨水沖刷,早已面目全非,便是追查也未必能查出結果,然謝明理慚愧認錯,特別表示不上告追究了,人們反而會私下猜測,到底是誰放的火。誰最有可能放火?當流言盛傳時,比查證效果強大多了!蔣大人也聽出味來了,冷冷道:“此事本官也曾暗中查訪,并無所獲。從律法角度分析,若是恣意縱火害人,自當按律懲處;然若是知情人不得已放火逼出真兇,暗助官府翻了這殺人冤案,令兇手伏法,拯救了無辜,功過可以相抵??!”最后一句話聲音驟然提高,如同判決。謝明理悚然而驚,發現自己多嘴說了蠢話。清啞忽然叫道:“大人!”蔣大人轉向她,問道:“何事?”清啞道:“大人可想知道民女是怎么猜出江明輝死因的?”第283章拒絕蔣大人目光一凝,道:“講!”清啞道:“民女七月三十晚夢見了江明輝?!?/br>托夢?清啞幽幽的聲音回蕩在堂上,“……他站在船上悲傷地喊民女,民女看見他頭頂上豎著一根東西。那船越來越遠,最后看不見了……民女醒來,忘了好些……后來他出了事,周先生又查出他不是死于刀殺,民女才記起夢到的……”蔣大人嘆道:“怪不得你不說?!?/br>說了是不會有人信的。因對謝家父女道:“本官聽說那晚起火時,謝吟風和賈秀才也因為看見江明輝鬼魂,才張皇失措跑了出來。然鬼神之論,不可妄言,此事以后不許亂傳!”謝明理叩頭答應。這一番對答,暗示兩層意思:一是解釋了郭清啞為何知道江明輝死因;二是解釋了江竹齋分鋪為何會起大火。蔣大人說鬼神之論不可輕傳,乃是他為官者的謹慎,不肯據此為實,然謝明理卻不敢這樣說,便是不信,也不敢駁斥。尋常人對鬼神都有一種敬畏心理,他也不例外。“舉頭三尺有神明”,這可不是一句玩話。江明輝確被謝吟風所殺,且手段殘忍,誰知他有沒有化為厲鬼?就算謝明理認為郭家一定做了手腳,但他依然不敢駁斥江明輝鬼魂現身一說是荒謬之談,恐怕惹怒了死者。謝吟月覺得氣氛不對,忙要當堂履行蔣大人要她道歉的判決,遂起身對清啞拜道:“郭姑娘……”清啞還跪著,急忙閃開道:“不必!”又朝上道:“大人。民女不接受她的道歉!”蔣大人問道:“這是為何?”清啞堅定道:“證據,不過是展示給他人看的。但人心不可欺,天地不可欺,跟證據沒有關系!民女接受她道歉,就是欺心;她違心向民女道歉,就是欺天!”堂上一靜。蔣大人默默看著清啞,目光很復雜。韓希夷滿目擔憂。方初神情僵硬。謝吟月則一臉張皇。她毫不掩飾。就這么將自己的無措袒露在人前,似乎是羞愧難耐,又似乎是被冤屈的隱忍。又好像任憑折辱不言的大度……清啞沒有再管,說完了,便向蔣大人告退。她走下堂,朝嚴未央等人微微致意。卻沒有招呼——這不是說話的地方,也不是說話的時候——只對郭大全道:“大哥。走吧?!?/br>兄妹倆便一塊出去了,細腰緊緊跟在后面。早知今日堂審結果,所以沈寒秋沒來。外面天陰沉沉的,好像要下雨了。縣衙門口聚集了許多人。是沒能進去專在外等結果的百姓們。那些小商販看見這里人多,便想過來做買賣,又不敢靠近縣衙大門口。怕被驅逐,所以只在對面和街道拐角轉悠、兜售。清啞看見賣糖葫蘆的。覺得嘴里冒酸水。她問細腰:“你可帶了錢?”細腰搖頭,狐疑地看著她,要錢做什么?清啞便對郭大全道:“大哥,我想吃糖葫蘆?!?/br>郭大全趕忙道:“咱們去買?!?/br>細腰神情錯愕,萬沒想到清啞會來這樣一句。郭大全卻不管,帶著小妹子往街道拐角走去。細腰只愣了一瞬,便急忙跟了過去。糖葫蘆三文錢一串,郭大全掏錢時,清啞拔了三串,先遞一串給細腰,然后左手握住一串,右手捏著一串吃著。郭大全見她吃得開心,笑瞇瞇地看著。因見旁邊有賣松子糖的,忙又去買了兩包。清啞和細腰每人一包,清啞也用左手一并抱著,細腰也抱著,只是神色有些不自在。謝吟月隨著方初等人走出縣衙,便看見這樣一幕:街道拐角處,郭大全正低頭對清啞說話,笑嘻嘻的好像問她想要什么;清啞手里抱著,嘴里吃著,眼睛兩邊看著,好像在找什么想要的,好讓哥哥再幫她買,兄妹二人散淡閑適的光景,根本不像剛從衙門打官司出來,倒像專門出來閑逛一般。在場人不但有韓希夷、嚴未央等,還有夏流星和蔡銘。眾人都神色各異,謝吟月尤其心顫。郭清啞,對判決根本無所謂!她不依不饒地告下她謝吟月,不過是想讓她受到律法小懲,令她品性受人質疑、被人議論而已。就算知道這點,謝吟月也莫可奈何。這時,一輛馬車來到縣衙門前停下。是沈家的馬車,沈寒梅來了。宋mama先下車,掃了一圈沒看見清啞,急忙朝嚴未央施禮,問道:“請問嚴姑娘,郭姑娘還沒出來?”那神色便有些焦急,心想不會出了意外,又把郭姑娘給關起來了吧。嚴未央對那邊一指,笑道:“那不是!”細腰早看見沈家車來了,忙告訴清啞,三人便走過來。沈寒梅掀開車簾,清啞便問:“jiejie怎么才來?”沈寒梅解釋道:“先出來了,看天好像要下雨,又回頭拿了幾把傘帶著。想著你們沒那么快的,誰知都出來了。咱們馬上走?”她們約好了要去郭家的城西作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