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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越說越低,低到讓人舍不得她再說下去。蘇長亭輕扶住她的肩,看見她的頭低的不能再低,心疼地對錢伯說道:“錢伯,讓人將鳴翠抬下去,再找人來處理一下后事?!?/br>“是的,少爺?!卞X伯皺著眉,也是對這年紀輕輕便喪命的鳴翠有些于心不忍。吩咐了身后跟來的護院將尸體抬出去,錢伯正欲退出少爺少夫人的主臥,卻又忽然聽見背后少爺的聲音叫住。“慢!”凝眉走到護院抬著的鳴翠尸體旁,蘇長亭頓了頓,伸出手來將鳴翠睜著的眼輕輕合上,隨后又道,“抬下去吧?!?/br>蘇長亭定在了門口,沒有立即回到長孫碧煙的身旁,望著鳴翠被抬走的方向。長孫碧煙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只是在蘇長亭喊出那聲慢的時候,身上震了震,隨即恢復平靜。這一夜很是不善,因為出了人命。環兒已經無聲地哭了很久,不敢放聲的哭出來,因為連小姐都沒有哭,一臉淡然,她便覺得自己的哭很不應該,便只敢偷偷地流眼淚。“碧煙,嚇到了吧,別怕,長亭在這兒?!碧K長亭走回了長孫碧煙的身邊,將她擁入懷中,安撫著她。縮在蘇長亭的懷里,長孫碧煙點了點頭,眼中卻是一片平靜,沒有絲毫情緒起伏,心里不住地排斥這個擁抱,卻不斷地告訴自己,她是長孫碧煙,她要接受。因為她還有一些事需要做,需要借助長孫碧煙這個身份,不能如最初設想的那么簡單,等到選秀過后便逃離京城。自白日皇宮一行,她便知道,光是等到選秀之后,她還是遠離不了從前的人事,所以她重拾了前世的手段心機,力求盡早斬斷一切,然后逃離這一切。首先的,她便是要承認自己就是長孫碧煙,利用好一切長孫碧煙的優勢。“長亭,我累了?!彼吐暼峒毜卣f道,她記得環兒說過,長孫碧煙是這么叫蘇長亭的。“那便早些睡,不要想太多?!碧K長亭松開了她,溫柔地看著她,聲音里有些喜悅,應該是驚喜長孫碧煙又喚他長亭了。“嗯?!遍L孫碧煙臉色有些蒼白地點了點頭,然后心情似乎極為低落地走出蘇長亭的臂彎中。一旁的環兒心痛如絞,眼淚還沒有停住,長孫碧煙便讓她先下去休息,叫了另一個女婢進來為她更衣。長孫碧煙躺進被子里,蘇長亭走到她的身邊,為她揉著額頭,輕聲細語地道:“你先睡下,我還有些公務需要處理,不必等我?!?/br>“嗯,長亭……”長孫碧煙欲言又止,眼中柔得似有雨露,“快些回來?!?/br>她的依賴贏來了蘇長亭的笑容,帶著喜悅的心情,蘇長亭出了屋中,合上門的聲音幾乎沒有,可見他的細致。等到屋中無人了,長孫碧煙才睜開了眼睛,定定地看著床頂。她想起了前世,宣慶八年,距離如今三年之久。那一年的深秋,她在冷宮的漆黑牢室里,看著遺慶將一杯毒酒灌入云嬪的口中。那杯毒酒是海福在宮外尋獲,宮里無從查找出死因,而她今日對鳴翠用的毒正是當年的那一種。她記得云嬪死的時候,一雙眼睛牢牢地看著她,說不出話,卻仿佛在用眼睛告訴她,她日后必定會受到報應的。而如今,重生在長孫碧煙身上,再次殺了鳴翠,用同樣的毒酒,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世身為云嬪的鳴翠所愿。這么怔怔地想著,忽然便笑了,笑得極度諷刺。蘇長亭回來的時候,發現床上的長孫碧煙已經陷入熟睡,輕手輕腳地換下了外衣,躺進緊挨著長孫碧煙的另一床被子里,再看一眼安睡的妻子,蘇長亭這才閉上眼。三更鐘響起的時候,長孫碧煙睜開了眼,她側頭輕輕地喚一句:“長亭?”沒有人應答,她這才慢慢地從被中起來,草草穿上外衣,披上一件斗篷,再從燭臺旁拿了火折子,輕聲出了門。尋到蘇府的后院柴房并沒有費她多少時間,自小她的方向感就極佳,重生之后也沒有受到rou身的影響。柴房的鑰匙,她有,今日從外邊回來,她便向錢伯要了一整套蘇府的房屋鑰匙,特意將柴房的這把挑出來,事先放在衣袖中。推開門,長孫碧煙看見那歪坐在地上的人,正叼著一根草,罵罵咧咧的,也不知道罵誰。那人瞧見門開了,立即抬頭一看。“俺說您怎么現在才來啊,俺都快餓死了,都沒人送口飯吃?!蹦情L得像極了宮夕月的男人立馬站起來,埋怨道。但是并不敢太囂張,今日見了鳴翠的死相,便覺得這個小姐有些可怕。長孫碧煙從斗篷里扔出一個極小的包袱,有些沉。男人立馬接起來,一打開,里面是他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錢,還有一包干糧。他剛想咬一口干糧,便被長孫碧煙制止?。骸俺鋈ピ俪?,還是你想一直關在這里,明日一早被送入衙門再吃頓牢飯?”長孫碧煙的聲音聽入這男人的耳中,拔涼拔涼的,抖了抖渾身的雞皮疙瘩,哀怨地將包袱重新包好,然后在長孫碧煙寒眸下,逃也似地出了蘇府后門。關上后門,長孫碧煙心想,所幸蘇府如今門庭還未壯大,府中護院不多,若是等到日后蘇長亭位高權重了,她要這么明目張膽地后門放人,可就不好辦了。長孫碧煙冷靜地再回到柴房將門鎖上,然后就在柴房側后方角落里,扒開了雜草,掏出火折子點燃了今日從王叔那兒拿來的鳴翠的賣身契。這本是她留的后手,若是這一系列計劃中,哪一步出了紕漏,鳴翠沒死成,一張賣身契在手,鳴翠便翻不出她的五指山。紙張即將燃盡,長孫碧煙踩滅最后的一點火苗,這才整了整斗篷,面無表情地回到了屋中。見到蘇長亭還在夢中,她才小心地褪下了外衣,越過床外側的蘇長亭,躺回了被子里。從蘇府后門跑出去后,那個像極了帝王宮夕月的男人,抱著長孫碧煙給他準備的包袱,正走在去往碼頭的路上,長孫碧煙告訴他,一切順利后,他可以拿到一生吃穿不愁的銀兩,但是必須遠離京城。他手里正拿著一塊干糧,打算咬上一口的時候,被迎面走來的一個人撞了一下,一小袋干糧就掉了地上。男人立即沖著撞掉自己干糧的人大罵道:“什么眼睛啊,白長了嗎?撞到俺了,知不知道?”“抱歉,這位兄臺,小生有急事?!蹦侨嗽孪旅嫒輧舭?,長得很標致。舉止動作間,都有種韻味。男人哼了一聲,也沒再多罵,正欲彎腰將地上的干糧撿起來,反正也不是沒吃過臟東西。正巧一輛馬車碾過,不僅將他掉在地上的干糧碾碎了,還嚇得他向后一仰,跌得屁股生疼。回了魂后,剛想破口大罵,那馬車已經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