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死面前，愛恨的界線就變得不這么重要，卻能格外明確。

她不想讓他們擔心，但是身為醫生，她真的沒辦法對陸萌見死不救。陸萌年紀這么小，卻有堅定的求生意志，這讓她想起之前那位患有先天性腦瘤的小meimei，她希望…這次別再留下遺憾。

玄赫，如果我能活著回來，我得好好跟你道歉。

我共許諾你三次不離不棄，卻要離你而去。

我愿意幫你生個孩子，跟辛曜、辛夜生養愛的結晶…

我會對你們訴說我的愛戀，盡我所能的展現不同表情…

如果我能活著回來。

七十、遙途相伴釋前嫌

陸翊在出發前來到陸萌的床榻邊，靜靜盯著陸萌蒼白的臉蛋陷入沉思。他不確定讓蔚藤一同前往是不是明確的決定，他從不是個扭捏的人，可是蔚藤與他的關系比想象中復雜尷尬。

蔚藤與他無冤無仇，他卻在初見她時屢動殺機，甚至不慎傷了她，后來又因陸萌的緣故，在她情迷意亂之時行房第之事，種種事跡實非君子所為…她三番兩次救了陸萌，自己理應重重達謝，卻總是因一些小事錯失良機…總覺得只要和她扯上闕系，自己就會失序。

「…我會回來的，妳也相信我，對嗎？」陸翊撫摸陸萌的額，一向冷酷霸道的俊顏此刻流露溫柔的神情，這是僅屬于陸萌的柔情。

沉吟片刻，他倏然轉身，眼底滿是決絕，邁開步伐、頭也不回的走出房間。

蔚藤在時辰接近時便小心翼翼的起身，她知道自己動作不能太大，以免驚擾熟睡中的玄赫。其實依玄赫的武功底子，要發覺枕邊人的動作并不難，但他太信任蔚藤，也只有在她身邊，他才會毫無防備。

蔚藤輕輕躍下床鋪，摸黑收抬行醫會用到的器具，然后推開房門準備離開。

她往玄赫的方向望一眼，本想留點只字詞組，卻在這樣的想法出現后隨即搖搖頸，強逼自己關上門離開。

她也許淡漠，卻不是完全冷漠。

不舍的心情她還是有的，但她有她的考慮。誤入異時空非她本意，這段期間她介入這些人的生活，帶給部分人們本不該屬于他們的體驗；她得到太多的矚目，奢侈的擁有這么多人的愛，而這些本不該發生。

她不屬于這里。

對蔚藤來說，情咸冷漠的癥狀好轉或許不是好事。先前因為病癥，她可以無權、不胡思亂想、沒有任何軟肋、不會產生過多情緒，可是現在她會害伯、會不舍，因為已徑不再有東西限制著她、將她的心防守的如銅墻鐵壁。

她緩步走向東院，遠遠的就看到陸翊佇立在駿馬旁的孤傲身影。

一樣是那身黑色勁裝，一樣的冷酷神情，月光將陸翊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他的面貌被陰影遮住，唯有那雙懾人心魄的雙眼，在黑夜中閃爍。

「還以為妳會遲些?！龟戱礌砍隽硪慌遵R：「趕時間，我們輕裝上路?！?/br>
蔚藤面不改色的走到白馬前，對陸翊說道：「我不會騎馬?！?/br>
「…」間言，陸翊有一瞬征愣，隨即擺出不信的神情：「在這里，人人都會騎馬，連陸萌都會?！?/br>
蔚藤不說話，鳳目毫無波瀾的盯著陸翊。

「…真的不會？」確認對方沒在開玩笑。陸翊深吸一口氣：「行，妳跟我共乘一匹?！顾砩像R，然后對蔚藤伸手。

「我不會扯你后腿的?！刮堤僬J真說完，將手覆在他的大掌上，下一瞬就被陸翊拉起，穩穩的坐在他身后。

「但愿如此?！龟戱闯林?，頭也不回道：「抓緊了?！?/br>
語畢，他挺起腰桿，輕輕一蹬，馬兒便抬腿奔馳起來，跑的又穩又快，儼然是位馬術好手。

蔚藤抓著陸翊腰間的封帶，咸受疾風在耳邊呼嘯，眼前盡是一片黑暗，遂然輕輕閉上鳳目，斂去那些顧慮與尚未適應的情感。

待她再次睜眼，星眸已是一片清明。

玄赫說的五百里，大約是兩百五十公里這么長，如果是開車的話，大概五到六個小時就能抵達，聽起來似乎不算遠，可若考慮異世的道路不怎么平坦，路上滿是泥濘，且路程有大半地形是沙漠，目的地又不明確的狀況下，這兩百多公里就是一項巨大的考驗了。

馬不停奔跑著，一路上兩人都保持靜默，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天色終于慢慢變亮，現出微弱的白光。

可能是漸漸靠近沙漠地區，能見度越來越差，偏偏天氣又陰暗，這一切都讓此行增加更多難度與未知。陸翊繃著臉，瞇眼審視前方路況，完全沒察覺身后的蔚藤頻頻蹙居、唇色發白。

蔚藤一路上在馬背上顛著，她身材本就不豐腴，又是第一次乘馬，她只覺得五臟六腑都像要被晃出來，臀部早已酸疼到麻木。她下意識握緊陸翊的腰帶，強忍不適。

又過半個時辰，陸翊察覺馬兒累了，這才拉緊韁繩，打算小歇片刻。

「蔚藤，休息一下?！顾S意往后一瞥，正巧對上那雙倔強的鳳眸。

「妳怎么臉色這么差？！」陸翊連忙轉身扶住臉色慘白的蔚藤，指間傳來的冰涼觸感讓他嚇了一跳。

「…沒事…」蔚藤艱難的擠出一句話，扯住陸翊的衣袖示意要下馬。

腳才碰到地板，她便輕推陸翊一把，待他離她有幾步之遙后，才「唔」的一聲狂吐，狀況慘烈到陸翊不忍直視，在心中懊惱方才實在太忽略她了。

「妳不舒服，告欣我就好，何必強忍？」陸翊沉聲問道。

蔚藤搖搖頭，她明明說過不會扯他后腿，何況比起陸萌的性命，自己只不過是不習慣乘馬而已，有什么好說出口的。就好像她往年的歲月，為了病人的健康，個人的胃痛、身上的小毛病又算什么？

「妳有沒有想過，若妳有什么閃失，我該怎么跟玄赫交待?！龟戱措y得把話說開，將腰間的水袋遞給蔚藤：「這一路上我們還得互相照應，妳別再逞強?！?/br>
艱難的接過水袋，蔚藤盡可能節省用水的漱口：「恩?！?/br>
陸翊看著蔚藤虛弱的模樣，心底閃過一絲異樣，但他無從厘清。他一直以來把疼愛跟體貼都給了陸萌，這還是第一次興起關心別的異性的念頭，他不敢深入去思考原因，就怕得出來的答案會讓自己迷失。

因為他早就決定，要與陸萌相件一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