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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的連褲子都沒穿好,跳起來就要奪門逃,女的倒只是不聲不響垂著頭縮在角落,他們攔住男的,發現是小何,奚落了他兩聲就要去看女的,都知道小何生得俊,招女人,本來料想那女人大概是哪個春心難耐的丫頭,她卻自己慢悠悠地抬起了頭來,哎呀媽呀,了不得了,竟是三太太。小廝們你說一句,我補充一句,繪聲繪色,口沫四濺。煙云默不作聲地聽著,沒有表現出特別的興趣,也并沒有特別冷淡,完了只是略帶諷意地評論了一句,“她倒風流的?!?/br>因為趙淑芳到底還是太太主子,那些人的拳腳辱罵都是沖著小何一個人的身上招呼,淑芳原本木愣愣地不動,后面到底是心疼,終于去擋在了他面前,撕心裂肺的哭了起來。碰到這種事情,在深宅里被壓制久了的下人們,沒有一個不興奮的,有的譏笑,有的唏噓,有的辱罵,亂哄哄成了一鍋粥。小暑卻皺著眉將頭撇了過去。煙云察覺了,便看著他道,“你干什幺?”小暑悶悶地回她道,“不干什幺?!?/br>話才落,就聽到有人說,“老爺來了?!?/br>小暑抬起頭來,果然是顧老爺來了,身后還跟著一個二姨太。顧老爺一過來,那些湊熱鬧的閑雜人們忙都識趣地讓了開來,淑芳像是沒有看到顧老爺,仍是不住地哭著,雙臂張開著,像是老母雞護犢似的護著小何。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站在夕陽下面,幾日里不看見,顧老爺臉仿佛越加的黃了,在黃連汁里泡過了似的。小暑看著他,心里不知道為什幺忽然產生了一個想法:大概,他真是得了要死的病。顧老爺并沒有別人意料中的大怒,他就只這幺站著,神情倒有幾分心不在焉。二姨太壓不住眼角眉梢幸災樂禍的笑意,卻皺著眉頭正色道,“快來人把這對狗男女分開來?!?/br>邊上的幾個雜役連忙去拉開淑芳和小何。誰料到這趙淑芳一被人碰到,卻忽然變了臉色,猛地朝著那去拉她的人臉上唾了一口,“哪里蹦出來的賤東西,也敢來拉我?!?/br>這話很明顯是在指桑罵槐,二姨太的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卻仍是克制地冷笑道,“賤東西?這里除了一個偷男人的賤東西,哪里還有第二個?!?/br>她還待再說下去,顧老爺揚了揚手,二姨太便只好不甘心地住了嘴。趙淑芳癡癡地看了一眼小何,卻在眾目睽睽下朝他的臉上親了一口,隨后把自己敞開的衣襟扯了扯好,又捋了捋頭發,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一副讓人捉摸不透的架勢。她淡冷地看著居高臨下站著的顧老爺,忽然發出了一陣短促尖利的笑來,她道,“姓顧的,告訴你,我受夠了?,F在索性笑話鬧到底。事情到這地步了,我還怕什幺,我什幺也不怕了。我進你門那幺多年,給你生了兒子,可是你又幾時正眼看過我。我就偷男人又怎幺樣,偷一個也好,兩個也好,多少個都好,總是比你不分白天黑夜的只跟養女搞在一起要光彩些……”顧老爺聽她說了一陣,卻一聲不吭地走到她面前,伸出手,像扯牲畜般的一把扯起了她的頭發。趙淑芳的臉因為痛楚而扭曲起來,眼睛里滿布淚水,卻仍然不肯閉嘴,反而越笑越猖狂,趙淑芳本來是草臺班子的戲子出身,不是什幺高雅的貨色,只因為被顧老爺看上之后進了顧家,當了太太,所以那幺多年她便都一直逼迫自己故作著端莊的模樣,到了這個時候,那些不知道多少年沒有說過的不堪入耳的市井俚語仿佛要積攢在一起爆發般的從她的口中接連不斷地噴涌而出。顧老爺抬起手來,重重地給了她一巴掌,趙淑芳被打懵了,才總算是暫時的閉了嘴。煙云搖了搖頭,輕聲笑道,“真是瘋了?!?/br>顧老爺猛地放開她,趙淑芳踉蹌了兩下,朝地上吐出一口帶血的口水,卻忽然將臉轉向了煙云,聲音沙啞著笑道,“你得意什幺?高興什幺?你這賤貨最是沒有資格笑我。這顧家的男人,哪一個沒有睡過你?,F在你高興,又能高興多久?”煙云面色僵硬了一下,卻仍是帶著笑意,擺了擺手道,“三娘,天地良心,我可沒有招惹你呀,怎幺罵起我來了。倒不如關心關心你的情郎,他怎幺好像要死過去了?!?/br>趙淑芳看了一眼身邊的男人,這小何的確是面色發白,縮著身體,很顯然已經怕得不知道怎幺辦了。小何前兩年才剛來的顧家,今年剛滿二十歲,沒有見過什幺大世面,這樣一遭下來,已經把他嚇得三魂里去了兩魂,他埋著頭,身子瑟瑟抖著,見所有人都因煙云的話而看向自己,卻忽然跪著爬到了顧老爺的腳邊,一下下的磕起了頭來,“老爺饒命,小的一時糊涂才受了太太的引誘,千不該萬不該,老爺饒命啊?!?/br>那趙淑芳本來雖然狼狽極了,但是精氣神還在,就連被打時都面色不改色,一副豁了出去的樣子,而這小何的行為,卻似乎把支撐住她的東西在一瞬間里擊垮掉了,她整個人在幾秒中老了不下十幾歲,一張臉成了霜打過的茄子,那些紅紅白白的脂粉混著眼淚鼻涕掉得七零八落,看起來卻是比遲暮的老妓還要不如了。小暑沒有再看下去,他一步步慢慢地朝后退著,卻趁著煙云無暇看著自己時,偷偷的走了。第三十六章事秋(四)說不上來為什幺走,只是看著這樣的場面,心里面總覺得有些沒意思,就不想再看下去,而三姨太罵煙云的那一句話,又始終盤踞在他的腦子里,怎幺樣也揮之不去。這一天晚上,小暑也沒怎幺睡好,腦子里充斥著一些不該他去想的事情,一直輾轉到了凌晨,才朦朦朧朧地睡著,剛剛睡著,卻又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過來。小李不滿意的咕噥了一聲,翻了個身又繼續睡。小暑揉著眼睛從床上起來,昏昏沉沉地去開門,門外的卻是平時負責管他們這群小幫傭的周大娘。周大娘一身素白,頭發上簪著白花,身后跟著幾名和他們差不多年紀的小幫傭,也都是一身全白,幾個人神情呆滯地立在熹微的晨光里,看起來有幾分詭異。猛地意識過來他們穿著的其實是喪服時,小暑一下子徹底的清醒了過來,整個人卻又完全懵了,連一聲話也說不出來。周大娘從身后的小幫傭手上拿了兩身喪服放到了他手上,皺起眉,淡淡地說了聲,“昨晚上三姨太因急病去了。你們趕快起來,換了衣服就去幫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