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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時花卉,卷軸底下掛著紫色流蘇墜,彰顯著女兒家的心思。陸云昭忽然有些緊張。他一回家就聽鐘毅說前陣子綺羅出了事受傷,本來手上還有很多事亟待處理,卻迫不及待地先來了。陸瀟坐在他旁邊,支著腦袋看他,只覺得他比小時候長得更清俊,怎么看都嫌不夠。門口響起腳步聲,陸云昭下意識地站起來,綺羅一邊跟寧溪說著話,一邊進來了。她穿著藍底描金繡梅枝鳥雀花紋的交領旋襖,下身穿著湖綠色的十二幅裙,頭上梳著雙髻,插著兩支累絲燒藍蝴蝶珍珠步搖簪,整個人靈動活潑。“綺羅!”陸云昭走過去,拉起綺羅的手,“你的傷沒事了吧?”綺羅低頭,猶豫片刻,輕輕把手抽了出來:“沒事?!?/br>陸瀟上次只是暗處看了綺羅一眼,覺得都是兩只眼睛一個鼻子的女人,沒什么了不得的??扇缃袂紊呐⒘⒃谒矍?,又年輕,又漂亮,還有一股端莊嫻靜的氣質,這是旁人都無法比擬的,真是把她看呆了。綺羅避開陸云昭,看了眼陸瀟,笑著打招呼:“陸瀟jiejie?!?/br>陸瀟笑得有絲勉強:“朱小姐?!钡谝淮斡袀€女人,美得讓她自慚形穢,深深地明白什么叫云泥之別。難怪哥哥對她心心念念,這樣的女子,想必是個男人都想擁有,都不會放手吧。綺羅坐下來,臉上掛著笑容:“都站著干嘛?坐吧?!?/br>陸云昭的心一點點往下沉,認識這么多年,她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她今日很不一樣,好像在刻意壓抑著什么情緒。難道是介意陸瀟?“寧溪,你帶瀟瀟去別的地方?!标懺普逊愿赖?。寧溪看了綺羅一眼,見綺羅沒有反對,便上前請陸瀟。“哥哥……”陸瀟不想走,陸云昭卻說:“聽話?!?/br>陸瀟只能不情愿地跟著寧溪走了。陸云昭深吸了口氣,回頭看著綺羅,如往常一般笑道:“還沒正式跟你說過,陸瀟是我的meimei?!?/br>綺羅看著桌子上的花瓶:“我知道。但你們并無血緣關系?!?/br>陸云昭疾走幾步到綺羅身邊,著急解釋:“綺羅,不是你想的那樣……”綺羅抬起頭,把銀鐲子從袖子里拿出來,放在桌子上:“本來我想身體養好一些再去找你。你既然來了,我就把話都說了吧。我恐怕不能嫁給你了?!?/br>陸云昭的雙手在袖子里收緊,僵在那里,一時之間沒有說話。在來的路上,陸瀟已經跟他說了許多的流言蜚語,但是他一個字都不信??涩F在親耳聽她說出來了,心像被猛刺了一下,痛感彌漫到全身。他絕不相信她是攀龍附鳳的人,當初他那么卑微,是她把狼狽的自己從泥沼里拉出來,讓他灰暗的世界有了璀璨的色彩。那個陰暗角落里的自己,曾與整個世界為敵,幸好被她稚嫩的小手拉住了。陸云昭忽然俯身抱住綺羅,在她的耳邊,用極低的聲音問:“為什么?”他身上是松青的香味,淡淡的幽雅,沁人心脾。很多年后,他會是位高權重的宰相,總領政事堂,足以與樞府分庭抗禮,同林勛平分秋色。她前世雖沒有見過他,但能夠想象那時的他,肯定如眾星拱月,神采奕奕,舉手投足間透著文人的儒雅和身居高位的端凝??上?,陪在他身邊的那個人,不會是她了。綺羅閉著眼睛說:“是我的問題,你別問了?!彼龗觊_他的懷抱,起身站起來,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自己不忍心。她違心地說:“我要找一個能很好地保護自己的人,我不想跟著你吃苦?!?/br>“我不會讓你吃苦!”陸云昭叫道。這些年他做了那么多,甚至不惜鋌而走險,牽涉到葉家的案子里頭,都是為了讓她以后可以有衣食無憂的生活。如果這些她都不要了,那他做的一切,還有什么意義?“對不起?!本_羅說完,快步往門外走。陸云昭緊緊地拉住她的手臂,手指幾乎在顫抖:“綺羅,求你……”他那么自傲清高的人,居然說出了求字……綺羅別過頭,淚水忍不住滾落眼眶。她輕聲說:“從翠山回來的路上,我見到了當年應天府綁我的那個人。他把一切都招了?!标懺普训氖纸┳?,試圖辯解兩句,綺羅接著說:“其實我不怪你,就像你一開始利用了我,而我也騙了你。我喜歡的人,從來都不是你?,F在,我想跟我喜歡的人在一起。你放手,可以嗎?”陸云昭身子一震,艱難地松開手,喃喃道:“你喜歡的人……是林勛……?”綺羅沒有回答,快速地走出去了。她怕自己不舍,不忍心。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這么多年,他是兄長,也是最溫柔的情人。哪怕他用過手段,她動機不純,他們都在漫長的歲月里,相互依靠,最接近彼此的靈魂。綺羅一口氣跑回房間,曹晴晴看到她的樣子,嚇了一跳:“你這是怎么了?丟魂了?”綺羅抬手抹去滿臉的淚水,勉強笑了笑:“好了,都說清楚了?!?/br>“你明明就不想跟他分開,為什么要強迫自己這么做!”曹晴晴氣道,“就算有什么難言之隱,云昭哥哥那么聰明,也未必不能化解嘛?!?/br>綺羅搖了搖頭:“我跟他之間,有緣無份。jiejie往后不要再提了?!?/br>***陸云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府邸的,腳底下好像踩著云朵,腳步虛浮。他的手里緊緊地抓著那只鐲子,上面好像還殘留著她的體溫。他無比痛恨自己,為什么要做那件事。如果可以,他愿意拿一切去換重頭再來的機會。什么高位,什么人上人,他統統不要了,他只要她??伤攀?,他不是她的幸福。聽到這句的時候,他的整個世界好像都崩塌了,沒有光,沒有聲音。陸瀟一直在跟他說話,他都魂不守舍,沒有聽見。陸瀟急壞了,問鐘毅:“哥哥這是怎么了?”鐘毅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以往公子去見表小姐回來,心情都會很好。陸云昭忽然想到什么,沖了出去,直接從門口租賃的馬行里拉了匹馬,騎了就走。“噯!錢!”店主追出來,鐘毅連忙過來付了錢。陸云昭直接沖到朱雀巷里,這兒有陵王在京中的宅邸。他跳下馬,就看到一個衣衫襤褸的人從陵王府走出來,臉上笑瞇瞇的,手里拋著一個錢袋。他明白了。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憤怒地推開那個人,不管不顧地要往陵王府里闖。京中王府的下人大都不認識他,以為是哪來的瘋子,四五個壯漢涌過來,一起把他往門外推。他是文弱書生,哪里禁得起推搡,一下子跌倒在地,可他馬上又爬了起來。玄隱聽到動靜,來到府門這里一看,陸云昭的衣衫已經被扯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