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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她話未說完,忽覺眼前黑影一閃,再定睛看去時,立在琉璃墻面前的人早已不見。她撓撓頭嘟囔一句:“不是說天皇老子來了也不必慌張么……?”兩名有說有笑朝書房走去的護衛忽然步子一停。“你看見什么東西過去了嗎?”“看見了,不,不是東西,是個人?!?/br>“好快,是誰?”“這么快,自然是主上了?!?/br>兩人說罷同時邁出步子,繼續有說有笑朝前走去,卻在門檻處齊齊一個跌跤。主上人就在這里,那剛才過去的是……?一路飛似的疾奔出去的人在離府門不遠處驀然停住,也來不及思考自己的內力什么時候能使得這么順暢,目光一瞬不瞬直直盯著前頭,腦子里一片空白。離散近半年,跨越古今,昨天還坐在電視機前一起喝啤酒的人眼下穿了一身灰白的囚服,入眼滿是風霜泥漬和血跡,一頭干凈的短發已經顯得太長,遮沒了半張臉,隱約能看出胡子很久沒刮,青青黑黑的一大片。在此之前,絕不能想象這個寡言卻強悍的男子會有如此狼狽的一日。空白的思緒忽然被時光鋪滿,那些因為過目不忘而長久留存在記憶里的畫面。“阿遷哥哥,你慢點……慢點,等等我??!”“是,小姐?!?/br>“阿遷哥哥,我聽說我出生那天在醫院被壞人抓走,是你救了我?”“是,小姐?!?/br>“他們還說那時候你也才七歲,為了救我差點死了?!?/br>“是,小姐?!?/br>“你叫‘世遷’對嗎?從今天起,你就姓江?!?/br>“是,小姐?!?/br>“哎呀,你怎么只會這一句,真沒勁!”……“阿遷,阿遷你怎么樣?”“我沒事,小姐?!?/br>“你是傻子嗎?那么拼命做什么?”“保護小姐?!?/br>“可你會死??!”“我不會?!?/br>“這世上哪有不會死的人?就算不會死,也會痛??!阿遷,你跟他們不一樣,以后不許你沖這么前頭?!?/br>……“阿遷,你看那些放風箏的孩子,笑得多好?!?/br>“是的,小姐?!?/br>“可是……于他們而言平凡到可以被忽略的幸福,卻是我長久以來無法實現的奢求。他們有mama,要跌倒時可以抓著mama的手,可我沒有。我沒有快樂,沒有自由,沒有童年,我不能像個普通孩子一樣長大,一樣上學。我的人生從一開始就在被選擇,而我從來……從來沒有權利選擇。阿遷,我們逃吧……我們逃吧,阿遷?”“好?!?/br>……那個不論訓練有多可怕,不論身處何種險境,都能在第一時間找到她的人。那個默不作聲為她挨下所有鞭子拳腳,眼睛眨也不眨替她擋子彈的人。那個只要她一句“不高興”就肯心甘情愿給她當“人rou沙包”的人。現在,那個人在她面前。半年酷刑,即便再強大的人,再堅韌的風骨也不堪折磨,可他卻在看見對面人的一剎,推開了一左一右兩名護衛的攙扶,立得筆筆挺。青梅竹馬,十八年時光,早已令兩人達成了驚天默契。他一點也不意外她會來,正如她早便料到這個固執到令她覺得有些迂腐的男子見到她的第一反應一定是立正。忽然也便覺得不需要解釋。不需要解釋她為什么那么晚才來找他,不需要解釋她這些日子都做了什么,同樣的,也不需要問,不需要問他渾身的傷還好嗎,受刑的時候疼嗎。她笑起來,“例行點名,江世遷?!?/br>“回小姐,在?!?/br>☆、三紙信箋早春的夕陽落了滿院,她于一樹春光下含笑看他,婉轉溫軟一如枝椏上綴著的白梨花。兩名呆立在旁的護衛奇怪地想,這真的是他們那位傳說中將羽林衛副指揮使揍成死魚的寧王妃嗎?兩人目光下移,落在她腫成饅頭的手上,這才終于找回一些真實感,剛打算扶著江世遷進去治傷,卻見王妃擺了擺手。兩人一愣,眼看著她以女子之身扛起了那體格大她許多的男子,又眼看著她邁著極其穩健的步伐走遠了。江世遷似乎也愣住,傷成那樣還勉強保持了清醒的頭腦,一個翻身就要從她肩頭下來,江憑闌也沒去摁他,只是舉起空出的那只手揮了揮拳頭。他看見她腫得猙獰的手立即不動,倒不是怕她一拳揍過來,而是怕她再多揍一拳這手就得廢了,默了默后啞著嗓子吐出一個字:“臟?!?/br>“我是小姐你是小姐?”“小姐是小姐?!?/br>“那就讓我做個負重訓練?!?/br>風拂過窗柩吹得一紙公文沙沙作響,杵在書房桌案前的人一本正經匯報著:“陛下撥來的人手已全數清洗,一部分遣了,一部分殺了,想來這樣做是最干凈的,只是屬下不大明白,您常常要求我們行事要留有余地,屬下以為,這一次您似乎不必做得如此干凈?!彼f完半晌等不到皇甫弋南有反應,還當是自己說錯了話,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還恕屬下多言,屬下……”“嗯?”皇甫弋南將目光從窗子外收了回來,看不出任何動怒的跡象。那叫李觀天的護衛卻嚇得一張臉慘白,趕緊道:“屬下知錯,屬下這就下去領罰!”說罷一骨碌站起來就要走。“回來?!被矢系痪?,“風大,我沒聽清,你說陛下撥來的人手如何了?”他愕然轉頭,這得多大一段話沒聽清???主上的耳朵怎么了,被jian人暗害了嗎?寧愿相信自家主上的耳朵聾了也不敢想象理智英明如他也會失神的人訥訥道:“風是有些大,屬下替您把窗子關了吧?!?/br>“不必,”皇甫弋南擺手回絕,目光掠過窗子外那山大王似的扛著個男人的女子,“你說你的話,我吹我的風?!?/br>李觀天低低“哦”一聲,又將剛才的話一字不漏重復了一遍。“你們能對我的決定提出異議,很好?!彼忉?,“十七年了,我累了,無心再陪他們做戲,此次歸京力求大刀闊斧雷霆萬鈞,如何快如何來,只要干凈,不留余地?!彼寡勰四?,手指撫在心間一落,半晌后低低道,“怕只怕……即便如此,還是來不及?!?/br>李觀天駭然抬頭,望見他平靜眼底一閃而過的淡淡寂寥,訥訥道:“主上,您說什么來不及?”……皇甫宮密閣,帷幕深處,明黃正襟之人斂眉冷笑,目光銳利破風而至,驚得帷幕外的人立時伏地。“陛下息怒?!?/br>“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你與他,一個管不住朕想要的人,一個殺不了朕想除的人,如今還教這兩人聯起手來對付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