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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霎時軟下來,一句邀約竟道出嬉鬧的意味。她無心月下“舉杯”相邀,喻南卻愣了愣,好似被誰在心上呵了一口氣,惹得渾身酥麻,他忽然轉頭看她。確實是醉了,以至她一向澄明的眼底竟起了迷蒙水汽,連帶著周遭空氣都似濕潤了幾分。見慣她往日在他面前或警惕或猜忌的神色,即便是笑著,也是七分假意三分虛情,而眼下她一雙眼睛毫無戒心地眨著,似乎在奇怪他為何不答,為何一直這樣定定地看著她。她好像忽然想通了什么,撇過頭去,拿了左手邊另一壇酒:“哦,我忘了……”她笑,“這壇沒喝過,給……”他又是一愣,她以為自己是因為嫌棄她喝過才不接那壇酒的?手鬼使神差地一動,等他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么時,酒已入喉,涼意和酒的烈氣霎時到了心口,他忍耐片刻還是咳了起來。這回換作江憑闌愣了,一愣過后卻笑起來:“你不會喝酒?你居然不會喝酒……可算找著贏你的東西了!”她抱著肚子笑,一不留神手中酒壇子一滑,從房頂上落下去,驚起“砰”一聲響。底下似乎有人聞聲而動,喻南一豎掌,止了底下人動作,看了看手中酒壇子道:“不是不會,而是不能?!?/br>江憑闌不笑了,或許是聽出他語氣里幾不可察的自諷,或許是酒壇子打碎的聲音讓她清醒了些,她抬手將他手中酒奪過:“不能喝就給我,別浪費了好酒?!闭f罷仰頭就灌,絲毫不介意這酒剛被喻南喝過,喝完又用衣袖擦了擦嘴嘟囔道,“這酒被你沾了藥味……不好喝了?!?/br>喻南不思議地笑了笑:“你們那里的女子,都是如此?”她醉意已深,也沒覺得這句問話有哪里不對,豪氣沖天地答:“當然不是,只有我江憑闌,才有如此海量!”他也沒解釋自己要問的不是這個,看著她手一撐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捧著酒壇子一個祭天的手勢:“這第一杯酒,敬給爸!老爺子,你以前總是兇我,餓我肚子,我訓練受了傷,你一句關心都沒有……我跟他們說,我肯定不是你親生的!可是……可是我現在看不見你罵我了,我怎么覺得……覺得這么難受呢……”她搖著頭笑笑,仰頭喝下一口酒,“這第二杯酒,敬給爺爺!老太爺,這個年,我不在您身邊,您有沒有顧好自己的身體?您年紀大了,三高,酒是萬萬不能再碰的了……您要是覺得煩悶,就……就找爸下棋,爸的棋藝比我還差,您肯定贏得開心!”房頂上有人酒后瘋言,房檐下有人哭作一團。“嗚嗚嗚……小姐……”這是阿六。“嗚嗚嗚嗚嗚嗚……小姐……”這是十七。“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小……”這是柳暗。“你哭什么哭!時辰不早了,不是說一會有場大戲么?走,去準備準備?!边@是柳瓷。江憑闌自然沒有聽見檐下人的對話,酒喝多了便忍不住又打出個嗝來,她擺擺手把酒氣揮散了,仰頭又喝一口:“這第三杯酒,敬阿遷!”她身子晃晃悠悠,看得人險些忍不住要去扶,“你說過,我不死,你就不會死,既然你沒有死……那你去哪了?你……你等著,等我找到你,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把你做成火箭,騎著你飛回家去……”她“咯咯”地笑著,在原地轉起圈子來,“坐火箭……回家……”她自己把自己轉暈了,也就扶著額停下了,晃了晃手中酒壇子,里頭好像還有酒,她笑呵呵仰頭又喝,喝完了思忖起來,似乎在想還要給誰敬酒,片刻后道:“第四杯酒,敬微生!”一直支著半個身子閑閑看她發酒瘋的喻南忽然一僵。“你是我……在這里的第一個朋友,我江憑闌最講義氣,你救我幾次,我一定也還你幾次!”她擺擺手,“不對不對,你還是好好做你的三皇子,不要有機會被我救的好!還有啊,下回見面,別再喊我未婚妻了,我可沒說……沒說你贏了……”她最后那句軟語呢喃,聽在旁人耳中倒有些欲拒還迎的意味,喻南忽然站了起來。江憑闌聽見身后動靜,這才記起喻南還在,轉身道:“對,還有一個,還有你……”她舉起壇子仰頭就要喝,倒了半天卻不見一滴酒下來,“沒酒了……”她大笑起來,絲毫沒在意喻南面具后是個什么表情,笑了個痛快才道,“你看啊,不是我吝嗇,是老天不讓……喻南啊喻南,你們這里有沒有這樣一句話?叫‘人在做天在看’,像你這樣的啊……遲早是要遭報應的?!?/br>他一直耐著性子聽著,聽到最后一句似是忍無可忍。還沒等江憑闌反應過來,手中的酒壇子就飛了,下一瞬人已被他拉至懷中,而他的手,把在她腕脈處要命的位置。“江憑闌,”他念出她的名字,語氣涼骨透心,“你是不是真的很想死?”她被他話里頭的怒氣激了激,似乎清醒了一瞬,這一瞬過后,她沒被禁錮的那只手擱到了他肩頭,仰頭湊近他,望著他的眼睛認真道:“你舍得?”這三個字說得曖昧,絕不是清醒時的江憑闌會有的語氣。而眼下,他一手抓著她手腕,一手錮在她腰后,她半個身子倚著他,空出的那只手搭在他肩頭,兩人的唇相距不過咫尺,遠看倒像是濃情蜜意的一雙人。他的思緒忽然滯了滯,腦海里斷續回蕩著她口中念出的那三個字:你舍得?她絲毫沒意識到他在出神,只覺得抓著自己的那只手松了松,而她發了這么久的瘋也忽然覺得乏了,懶懶往他身上倒去。他回過神來時正聽見她依在自己胸口喃喃:“你不舍得,你怎么舍得?我對你……還有用處的……”他驀然垂眼,喃喃的人已經睡了過去,而在那里,她的臉頰此刻貼著的位置,或有一瞬曾翻江倒海,卻終被她這最后一句平息。他遇見她,救她,護持她,本就都是為了利用她,是受命于人無奈為之。她連醉時都如此清楚這一點,他一個清醒的人,倒險些醉了。他自失一笑,打橫抱起懷中人,轉身下了房頂,風拂過面,似乎又冷了些……“公子,”一直隱在檐下暗處的夕霧看見喻南下來,忙上前去,“她這……”他看一眼懷中人:“不礙,讓她睡會吧,你換上她的衣服去東廂候著?!?/br>“是?!?/br>東廂后窗底下花叢中,四名黑衣人正竊竊私語。“喂,你們家小姐給人占了便宜,你們怎么一點反應沒有?”“抱一抱也算占便宜?你們古代人心眼真小?!?/br>“是你們心太寬!阿瓷,你要是被人這么抱了,我肯定第一個沖上去……”“得了吧你,說正經的,咱們要不要把這事告訴主子?”“我們家小姐又不是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