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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身穿宮裝的宮女提著個拂塵站著宮殿的臺階上等候。郝澄看了眼周圍的環境,宮中的琉璃磚瓦和綿延的朱色宮墻還和她記憶里一般光鮮耀眼,但宮里侍候的宮人全幾乎被換了一遍。原本受皇帝寵愛的宮人被貶去了不受重視的地方,一些肯為利益左右的宮人被提拔上來,侍候在新帝所在的太和殿。那宮人是個慈眉善目的長相,見郝澄下來,只和和氣氣地道:“還請二位隨咱家過來,陛下正在御書房等候?!?/br>郝澄頷首,緊緊牽著江孟真一路走了過去,等進了御書房,果然擺設變化和從前大相徑庭。在桌前站著的一身皇袍的女子儼然就是淮安王了,更準確的說,是晉國新帝。她身形高大,五官的輪廓很是堅毅,一雙鳳眸極其銳利,她的面龐和郝澄侍奉過的上一任皇帝有五六成的相似,只是膚色黑了許多,氣質也和那位完全不同。在她看過來的時候,郝澄和江孟真齊聲向她行禮:“草民郝澄、臣江孟真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br>郝澄原本是云州知州,但因著新帝的緣故,如今也只是一介布衣罷了。江孟真頭上還有個縣主頭銜,自然是可以對新帝稱臣的。新帝抬手,示意兩個人在一旁的位置上坐下:“兩位免禮?!?/br>郝澄謝過皇恩,先等江孟真坐下來,又在他身邊坐好:“陛下尋我們可有何事要吩咐?”她只知道淮安王驍勇善戰,也十分聰慧,但對其本人并不算了解,也不知道對方宣她們進宮是何用意,好在江孟真在她身側,把她這份忐忑給壓了下去。新帝唇角噙著一抹神秘莫測的笑,她拍了拍手:“皇兒出來?!卑嬴B朝鳳的屏風后頭便站出來一個十歲身量的女孩子,對方和新帝有七分相似,但面如冠玉,皮膚看起來十分細膩,一雙手也沒有什么繭子,看起來被保護得很好。小孩穿著紫色錦袍,頭頂玉冠,嚴肅著一張面孔,儼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郝澄更是搞不清楚新帝到底是什么想法,但后者很快為她解了惑:“來見過郝太傅和江太傅?!?/br>太女很是尊敬自己的母親,當先便要按照對老師的禮節來拜見她們兩個。郝澄心中惶恐,連忙上前一步托舉了太女起來:“陛下,草民才疏學淺,擔不起如此大任!”新帝笑呵呵的模樣:“愛卿過謙了,先前的云州可是你治理的,從前云州是貧瘠之地,如今卻這般富庶,自然是愛卿有大才?!?/br>她這么說,郝澄壓力更大:“陛下謬贊了,云城能夠有次發展,一是因為地利人和,二是夫郎行善修路。況且治理城池和治理天下所差甚遠,微臣唯恐……”對方有些不耐煩:“換了別人,也不一定有你那個能耐治理好云州。好了,朕說你可以你就可以?!?/br>江孟真卻起身:“臣懷有身孕,怕是短時間內沒有精力教導小殿下。且臣為男子”要教人倒不是什么難事,只是他這孩子先前受了磨難,他暫時只想好好養胎,不想把麻煩攬到自己身上。子嗣問題尤為慎重,若是江孟真因為教導太子導致落了胎,那江孟真心中肯定有怨恨,新帝便是有意,倒也不樂意冒這個險。“這拜師禮還是要的,江愛卿盡管先受著,等到有閑心再來教導太女也可?!?/br>君無戲言,皇帝說出的話斷然沒有收回去的道理,江孟真和郝澄只得接了太女的拜師茶,又受了太女的禮,這才被宮人送回去,美其名曰,皇帝體恤臣子,她們舟車勞頓,自然要好好休息。皇帝這話說的著實冠冕堂皇,她若是真心為郝澄妻夫兩個著想,那也至少等個兩三天,等他們休息夠了,再把他們傳召入宮。現在搞得他們心神不寧,完全看不出來是體諒他們辛苦。說是這么說,但在馬車上的時候,郝澄肯定不會把抱怨掛在嘴上,她只在到自己的府邸,關上門來,才和江孟真分析皇帝用意:“陛下到底是如何想的,我也不是什么當代鴻儒,她怎么會選上我?!?/br>皇帝選上江孟真,她倒不覺得有什么意外。畢竟看起來新帝和自己夫郎有過來往,江孟真也確實足夠聰慧優秀,教導一個太女,那肯定是綽綽有余了。至于這個世界男子地位不如女子,這一點就被郝澄完全拋到腦后去了。在她心里,江孟真做什么也是好的。至于她自己,她很有自知之明。做個地方官,估計是沒有什么問題。但閱歷不足,學歷在京城也算不上大儒,太女太傅并不適合她。江孟真道:“妻主何必妄自菲薄,不過陛下選你做太傅,確實有別的用意?!?/br>“夫郎請講?!彼€是挺愛聽江孟真分析朝廷上的事情,他對她了解,講話也貼近她的性格,往往讓她有醍醐灌頂之感。“新帝登基,時局動蕩,她需要信得過的人來讓朝廷穩定下來。先前大洗牌換掉了許多人,武官是綽綽有余,但文官勢弱?!?/br>淮安王雖然驍勇善戰,自己也靠著打仗拿了不少的榮耀,但她對文同樣重視。重文輕武,或是重武輕文都對朝堂有著深遠影響。皇帝要平衡,那肯定要讓現在勢弱的文官強大起來。郝澄點頭:“可是要文官,那定然是百官之首宰相帶頭最為好,我聽聞這位陛下對舊朝老臣甚是仁慈,一些性情過于剛直的言官,陛下也未曾降罪,而是給了銀子讓其衣錦還鄉?!?/br>新帝對那些朝臣的處置還是恨讓郝澄服氣的,對方是剛柔并施,不想瞧見的人就寬慰一番送回去,眼不見心不煩,該留的人留下來,還忍讓退步彰顯她的仁德。淮安王要這個皇位,顯然不是想做個昏君。她的野心很大,不僅是要為自己的女兒鋪路,更是想做個千古稱頌的明君。“這正是我不理解的地方了,既然如此,陛下就更加應該去請那些有影響力的大儒出來做太女的太傅,她們是民心所向,也是文人紙筆指的方向。若是有她們出馬,那陛下心意更是順遂,而我除了當年有個功名,實在沒有什么名聲?!?/br>“那四位陛下早就請過了,只是對方不肯來罷了?!?/br>江孟真頓了頓:“至于陛下別的用意,興許是因為看上了江家的財富,想要綁著咱們為她做事,也興許是因為看重妻主的性格好?!?/br>郝澄的性格正直卻也不失圓滑,不會過剛易折。至于選他,自然是希望不要把太女教的太正直,也有把他綁在皇家這艘大船的意外。淮安王對江家財富不是不羨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