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遠，她早已經歷了無數風霜雨雪。

喜、怒、哀、樂，她遍嘗過。

生、死、悲、歡，她都歷盡。

面容依然年輕，可意識早已閱盡滄桑。

對于封舟的記憶，只剩下了他俊美到令人戰栗的面容，和極具攻擊性的凜冽氣質。

當初她能夠成為他親自教導的幾人之一，是讓所有人都意料之外的事。

語琪還記得當初的自己，剛入這個部門，第一次的業績考核是e，最差的成績。為了不被開除，整日整日地泡在資料室里翻閱前輩們的筆記，沒日沒夜地總結上千條經驗后便接任務去實踐，這樣周而復始下來，業績漸漸地上升到了b檔，但是跟他親自教導的那幾個a級還差距很遠。

第一次遇到封舟，是在資料室那面掛滿前輩肖像的墻壁前。那是很久遠的事，總部的技術還沒做到所有專員的資料共享的時候，她抱著一大堆筆記的復印件從柜架后面走出來，看到他站在那里，走廊最盡頭的那幅部門創立者的個人畫像前。

具體的細節已經模糊了，只記得他高，瘦，輪廓英俊，有一種黑洞似的氣場——當他站在那里，就算什么都不做，你也再看不見別的東西。

這與一見鐘情無關，天天琢磨著怎么誘人戀愛的人不會那么輕易地就動感情。

那是對于強者下意識的關注，近乎于動物的本能。

那天他在那面墻壁前站了一整個下午，她在旁邊的桌子旁整理了一個下午的筆記，最后實在是太累了，握著筆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他坐在前面的位置上翻看著什么，而她手下壓著的筆記本不見了。找遍了整張桌子也沒找到，她才發現他一直做著標注的那本本子是她的。

她不敢說什么，在后面等了他很久。那天資料室快關門的時候，他什么都沒說，只無所謂地笑了一下，把新添了許多批注的本子扔到她桌上。

封舟是個很矛盾的人，他不笑的時候看起來冷峻涼薄，攻擊性極強的模樣，笑起來的時候，卻比部門里任何一個女人都要曼妙冶艷。

而總結了一下午如何俘獲人心的年輕專員，就這樣被上司漂亮的笑容給輕易俘獲了。

后來那本筆記整理完后被復印了數份，成了那幾個a級專員的參考教材。

理所當然的，她也有幸成了他親自教導的幾個專員之一。

所有人都覺得她運氣好到了極點，幾乎是一步登天?？芍挥兴约褐?，以她的進步速度，就算沒有成為那個團隊里的一員，要不了多久也會升為a級。

但即使如此，她仍心甘情愿地成了他的追隨者。

這投桃報李的心思可能有些可笑，但并非不能理解。此刻她對自己篤定的自信與優秀的個人能力都是漫長的歲月所賦予的，而那時的她除了還算入得他眼的天賦外，對自己毫無信心，也沒什么出眾的能力。失意不得志的時候得上司青眼，還被破格提拔，怎能不心生感激。

年輕的心都是這樣容易打動，他不過是笑得好看了些，不過是排除眾人的異議將她收入了手下，她已愿意為他肝腦涂地。

第203章尾聲【中】

可能是欽佩他的才華，可能是想要報答的心情，也可能是他給她留下的第一印象太驚艷，她在之后的歲月中都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容忍力全盤接受了他讓很多專員都無法忍受的嚴厲與刻薄。

封舟是一個天才，跟所有的天才一樣才華橫溢，也跟所有的天才一樣固執偏激。

他對部下的要求嚴苛到了極點，團隊里的每個專員都是心理素質過硬的精英，但是每個人——包括語琪在內——都被他的苛刻和不近人情逼得崩潰過。

在那段日子里，所有人都習慣了她們這些封舟的直屬部下在房間中崩潰地尖叫、大哭、摔東西的情景。

然而，無論在房內是怎樣的狼狽，走出門后，卻仍是一張張妝容精致、優雅鎮定的面孔。

這是封舟的規矩：關上門來，你們可以軟弱也可以無助；但是在外面，必須保證自己露出的永遠是最完美的一面。

他追求卓越與完美的可怕偏執現在被所有的后輩們引為佳話，可在那時卻讓他成為最不受歡迎的主管，沒有之一。

即使是他親自教導的那些專員，也在崇拜他的同時畏他如虎，輕易不敢跟他對視。只要他在的時候，氣氛就像是極度緊繃的弓弦，每個人都逼著自己做到極限的極限，唯恐一個差錯，他的雷霆之怒就降臨在自己頭上。

在這樣長期的心理壓力下，被逼得精神失常的專員數不勝數。

當然，語琪也崩潰過，封舟不留情面的否定和質疑也曾讓她否定質疑過自己，可她比其他專員多出的優勢是：她從e級一路升到s級，對挫折和失敗的接受能力和自我調整能力早已磨練出來，這讓她有足夠的心理承受能力將封舟的刻薄和嚴苛轉化為不斷突破自我的動力來源。

團隊里的人一批一批地換著，只有她在升為s級專員之后仍然選擇了留下來跟著他，而不是去第一線執行任務或是轉去其他部門。

很多人都以為她留下是因為喜歡上了封舟，可事實不是這樣。她那個時候很年輕，但這不代表她就天真。

除了感激、報恩和欽佩以外，她也清楚地知道，待在他身邊是對她而言最優化的選擇，他的刻薄、嚴厲、不近人情都會逼著她以最快的速度成長，這是任何其他地方都不能帶給她的。

她需要他的指引、教導和鞭策，就如同學生需要老師，士兵需要將軍，臣子需要君王一樣。

如果要以一種身份來定義他們之間的關系，那也不該是情侶或是愛人。

真要說他們之間有些什么的話，那么最好的比喻是：他是天生的表演者和最專業的導師，而她是他最好的觀眾和最好的學生。

就像她需要他一樣，他也一樣需要著她。

每個人都需要認可，尤其是最頂尖的那批天才，他們需要分享突破自我的喜悅，需要有人理解他們的成就有著怎樣偉大的意義。

語琪經歷過被他訓斥到崩潰的時刻，但也看到過他突破瓶頸時，因她的驚訝和欽佩而顯露出的，孩子氣十足的雀躍——就像她需要他的肯定一樣，他也需要來自別人的肯定。而她是他選定的那個觀眾，每一次的自我突破后，他都需要從她這里得到反饋和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