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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婕妤怒火中燒,正欲抗爭時,卻又翻到后半部,其內容竟對每條宮規的出處加以注解,卻并非皇后私自杜撰,而是歷朝歷代均有例可循,有法可依。每條宮規又例舉一名觸犯的嬪妃,對她的下場進行詳細的闡述,從而警示后人。這樣一部詳實的,綜合了歷朝歷代所有宮規的集大成者,叫人如何反駁?儒家主張法古,這不就是法古的最好典范嗎?沈婕妤幾乎能夠想象當這部宮規呈給皇上和各位大臣閱覽時,他們會如何交口稱贊。而她一個小小嬪妃,又有什么資格對其進行駁斥。除了沈婕妤,其余嬪妃也都被這部宮規壓得喘不過氣,卻又不敢與皇后娘娘爭辯。只因這部宮規的前面不但附了皇后序言,還附了帝君序言,一再勒令她們力行不怠,不得觸犯。倘若當場鬧起來便等于抗旨不尊,其下場可想而知。盤朵蘭正待重振旗鼓與皇后爭斗,蓄了近一個月的戰意卻頃刻間煙消云散。自此以后,她連穿什么顏色的衣裳,戴什么樣式的首飾,都在皇后的掌控之中,又拿什么東西與她斗?皇后與婕妤,此前并不覺得差了多少,如今卻被人為劃出一道天塹,偏偏她還不能反抗,否則立時便會葬身天塹底部。新官上任三把火,這三把火還沒燒完,皇后少不得再玩殺雞儆猴的把戲,這會兒沒準正等著某人鬧騰呢!不能鬧,鬧了便等于給皇后一個懲治自己的借口!思及此,無力感像潮水一般襲來,令盤朵蘭瀕臨崩潰。沈婕妤一再告誡自己這只是暫時的,得了太后助力,早晚有自己出頭的日子,卻又聽皇后徐徐開口,“日前皇上頒布了育民之法,身為一國之母,本宮怎能不給予回應?為了弘揚國法,也為了行善積德,即日起,宮中年滿二十五周歲的侍女皆放出去婚配,年滿四十周歲的內侍皆放出去養老,此條本宮已錄入宮規,往后照例行事?!?/br>能在宮里混出頭的宮女、內侍,哪個不上了些年紀?皇后此言一出,等于瞬間瓦解了早已構架成型的內宮權利體系,奪走了旁人的優勢。偏偏她占了大義大善,叫人連半句話也不能多說!沈婕妤的布局尚未開始就被摧毀十之七八,竟似被人敲了悶棍,腦后又疼又脹,卻只得死死按捺?;屎筮@手段真是高??!她壓根不給任何人與她爭斗的資本,竟一手全掐滅了!☆、第173章無賴眾嬪妃早知道椒房殿有主之后,她們的日子會不好過,卻沒料竟壓抑至此。何謂“一入宮門深似?!?,現在總算體會到了,既無皇寵,又無子嗣,竟不知該如何過活。有人惶然無助,有人失魂落魄,也有人滿腔都是怒火。盤婕妤下意識地朝沈婕妤看去,嘴唇微微開合幾下。沈婕妤捧著宮規上前幾步,叩拜道,“娘娘警訓,妾等莫敢不從,當恪守宮規,安守本分。然,娘娘貴為一國之母,最重大的責任應是為皇家開枝散葉,綿延子嗣?;噬弦呀?,宮中卻全無喜訊,娘娘是否該規勸皇上雨露均沾,播撒龍種?妾等入宮幾年,竟無一人得沐圣恩,此前宮中無主,妾等心存憂慮卻不知向誰申訴,如今娘娘執掌六宮,高居鳳位,是妾等統帥,還請娘娘為妾等做主?!?/br>她話音剛落,一眾嬪妃便齊齊跪下高呼,“請娘娘為妾等做主?!?/br>在入宮之前,關素衣就已明白自己將面對什么。她平靜地拍拍手,便有一名內侍捧著一個托盤走上前,將盤內之物呈給眾位貴主觀看。“這是?”沈婕妤心有所感。“此乃宮牌,”關素衣拿起雕刻著“椒房殿”字樣的木牌,徐徐開口,“皇上想寵幸誰,并非本宮可以掌控,然而該本宮盡到的職責,本宮亦不會推脫。這些宮牌刻著你們的殿名與字號,本宮會派遣內侍日日送與皇上挑選,借此提醒他雨露均沾。至于他會選誰,且看你們運氣吧?!?/br>話落她覺得胃里一陣翻騰,閉目按捺了好一會兒才把惡心的感覺壓下去。嬪妃們一個個伸長脖子朝托盤里看,表情顯露出幾分歡喜雀躍。沈婕妤不再開腔,盤婕妤卻覺得不足,進言道,“娘娘直接安排妾等侍寢便罷,何必弄這些玄虛?!迸匀瞬恢?,她卻一清二楚,皇上對皇后的話可是言聽計從的。關素衣瞥她一眼,冷道,“你若是覺得本宮故弄玄虛,倒也罷了,本宮這就擬定侍寢名單,安排皇上一個一個寵幸。往后你們也不必去皇上跟前獻媚,直接來椒房殿伺候本宮,誰能把本宮伺候高興了,本宮便提攜誰?!?/br>這話一出,盤婕妤的臉色頓時變得無比難看,其余嬪妃也都膽戰心驚,惶惶不安。宮規一出,皇后的權柄已擴至極限,若連侍寢嬪妃也由她一手安排,豈不等于完全把控了她們的活路?盤婕妤到底會不會說話?找死也不能這樣上趕著!還是宮牌好,萬一皇上膩了皇后,其他人就有機會了!思及此,眾人連忙異口同聲地道,“謝娘娘賜妾等宮牌?!北P婕妤僵坐片刻,終究是跟隨眾人一塊兒跪下去,心中滿是屈辱不甘,卻又無可奈何。關素衣閉目道,“趁大伙兒都在,便把宮牌直接送去未央宮吧。得了召選的人回去好好準備,但愿能盡早為我皇室開枝散葉?!?/br>眾妃大喜過望,連連跪拜謝恩,然后翹首以盼。----未央宮內,圣元帝正在與幾位臣工商討治水事宜,好不容易得閑,正準備換了常服去椒房殿陪伴皇后,卻見白福捧著一個托盤進來,表情有些古怪。他往里一看,卻是二十幾塊墜著各色流蘇的小木牌,其上雕刻著宮殿與嬪妃名號。“這是什么?”他拿起刻著椒房殿字樣的小木牌放在掌心把玩,眉眼帶著溫柔淺笑。“啟稟皇上,這是皇后娘娘命人送來的,說您已近而立卻無子嗣,勸您雨露均沾。從今往后她會日日派人送宮牌過來,您想幸誰就直接翻牌子,該嬪妃得了音信也好早作準備?!?/br>“什么?”圣元帝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咬牙道,“這真是夫人讓你送過來的?”白福瞥見皇上陰云密布、風雨欲來的表情,不由咽了咽唾沫,“啟稟皇上,的確是皇后娘娘遣人送來的?!迸缘脑?,他一句不敢多說。事實上,他對皇后的做法極為贊同,再過一年,皇上便虛歲三十,膝下卻無半個子嗣,這已成為動搖他皇位的最大隱患?;屎蟠伺e是為了皇室血脈的延續,何嘗不是為了皇上本人?這才是真正的賢后??!然而圣元帝絲毫也不領情,甩手打翻托盤,怒道,“燒了!把這些礙眼的東西全給朕燒了!”白福嚇得膽顫,卻也不敢勸諫,只好撿起灑了一地的宮牌,拿去殿外燒掉,剛走出去沒幾步,又聽皇上說了一句“慢著”,他心中大喜,以為皇上回心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