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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又有許多寒門出身的文臣欲推舉徐廣志擔當今科主考官一職,更有天下學子為他搖旗吶喊,大張聲勢。分明此前已駁了兩回,將徐廣志的聲譽貶到泥里,但他依然有本事蹦跶出來,且一次蹦得比一次厲害。由此可見這人野心多大,韌性多強,而能力又有多高?;蛟S因為上次依附權貴而敗給人心的緣故,這回他吸取教訓,先一步掌控人心,將籠絡的對象換成了天下學子。天下學子有多少?千千萬萬,后續無窮,而其中能得到名師指點的又有幾個?萬中無一!徐廣志正是瞅準了這一點才敢越過眾多鴻儒巨擘,撰寫,因為他知道只要這本書傳開,全天下的寒門學子都將成為他的忠實擁躉。緊接著他又發表文章闡述自己對“師道”的看法,將自己標榜成敢為人先,弘揚儒學的急先鋒,把斥責他的人貶低為蜀犬吳牛,徹底堵住了當世文人的嘴。這一拳兩拳接連不斷地砸下來,果真為他砸開一條通天之路。因為夫人的緣故,圣元帝恨屋及烏,立馬就想駁回奏折,卻又礙于他聲望高漲,若彈壓了他或令天下學子寒心,只能拖延。每當太史令問起,圣元帝就說還未完全參透,得好生琢磨琢磨。推廣科舉必讀書目畢竟是大事,太史令不好催促,只得按捺。然他早已胸有成竹,只等皇上批復下來就與徐廣志聯手再寫幾本儒學注書,為自己博取文名,籠絡學子,擴張勢力。某些人在等,圣元帝也在等。憑他對夫人的了解,她甚少仇恨一個人,然而一旦恨上,必定是不死不休。前兩回都與徐廣志死磕到底,沒理由這回半點動靜也無,于是派遣暗衛去打聽,果然得到夫人也在著書的消息。武人斗起來是刀光劍影、血雨腥風;文人斗起來是口誅筆伐,穿云裂石。夫人這是準備與徐廣志展開文戰?這樣一想,圣元帝竟格外期待,自己也翻開認真閱覽,試圖找出錯漏之處。如此,時間自然流逝得飛快,不知不覺半月已過,圣元帝找出七八處存疑,用小冊子記錄下來,等待日后與夫人討教,卻忽有一日收到暗衛獻上的一沓文稿,說是夫人的大作。“這么快就寫完了?”圣元帝很吃驚,翻開看了兩頁,不免低笑起來。夫人啊夫人,您除了無賴、矯情、口是心非,您還睚眥必報,下筆如刀,真是一點活路都不給徐廣志留!“學而時習之”,徐廣志解錯了“時”與“習”兩字,竟叫夫人翻遍孔圣所有著作來證明二字真意,這是打算一個字眼一個字眼地摳對方錯處,不欲放過絲毫疏忽。圣元帝幾乎能想象得到她挑燈夜讀,奮筆疾書的模樣;也能想象得到她蔥白指尖逐字逐句往下摸索的作態。她真是一點也不含糊,既決定要做,便竭力做到最好。拿出自己的小冊子與夫人的文稿進行比對,圣元帝羞愧難當,原以為自己已經很努力,進益也非常大,與夫人比起來卻還是差遠了。料想外面那些奉徐廣志為師的學子,水平還要更低。當圣元帝暗自決定加大科舉難度,挑選真正的良才時,又有暗衛來報,說夫人的文章已挑起一場文戰,如今眾位鴻儒齊聚文榜對面的茶樓,傾聽儒生唱念文章,若有哪篇引起他們的關注,立即便會撰文加以駁斥或點評。文壇宿儒的文思非常人可比,因胸中暗藏書山墨海,但有靈感便能揮毫成文,壓根無需多想,也因此,不過短短半日功夫,夫人的文章就已引出十數篇高作,一篇更比一篇深奧,一篇更比一篇精妙。眾位文豪仿佛在比拼一般,先是使出三四成功力彼此試探,見對手道行頗深,這才拿出真功夫,及至后來參與的高手漸多,為了不屈居下風,竟紛紛拿出壓箱底的寶貝。這可便宜了前來圍觀的學子,既覺這篇文章精妙,又覺那篇文章絕倫,哪怕長了幾百雙眼睛也看不過來,心里急得火燒火燎。圣元帝也沒料到夫人竟會鬧出這樣大的動靜,就目前來看卻是一樁好事,立即派遣禁衛軍把文榜保護起來,不準一篇文章覆蓋在另一篇文章之上;不準旁人隨意揭??;八面石墻不夠貼又加八面木墻;入夜之后還得把所有文章謄抄備份,末了登記造冊。自古以來,中原人便有敝帚自珍的習性,掌握什么秘技慣愛藏著掖著,連親傳弟子也要留一手,故而很多技藝或學術均慢慢衰微沒落。像目下這等你追我趕,知無不言的盛況,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若論煽動人心,還屬夫人最諳此道,反而是徐廣志被她扯過來當了靶子,白白吃了一個巨大的暗虧。沒見這些鴻儒每人都要在文章里踩徐廣志一腳嗎?也是夫人帶起的風潮。圣元帝一面關注事態進展,一面對夫人佩服得五體投地,見她悄悄隱匿了,沒再參與后續文戰,這才放下心來。如今她雅號已經暴露,再攪合進去恐有小輩猖狂的嫌疑。但她的年齡和性別恰恰給了她最周全的保護,只一句“莫與女流計較”便能堵住眾位文壇巨擘的嘴,也令她的學識更受矚目。女子才高三分,傳揚出去便能得七分贊譽,而夫人才高八斗,此時誰也不能昧著良心貶低她。不過日后她再用逆旅舍人的名號發文,權威性與影響力恐會大打折扣。世人輕賤女子,這是流俗,不可改變。等夫人成了魏國皇后,便不會再受任何人慢待,朕要讓她成為全天下最尊貴的女子。這樣想著,圣元帝總算是心平氣和,把記載著詆毀夫人之言的紙條撕成碎片,丟入火盆里燒毀。----翌日,朝堂上一片肅靜,先前力主徐廣志入仕的幾位文臣噤若寒蟬,冷汗如瀑,暗暗祈禱半月過去,皇上已經忘了他們的奏折。但天不遂人愿,只見皇上拿出一本書冊,正是無疑,又拿出厚厚一沓文稿,沉聲道,“昨日燕京爆發文戰,令朕著實開了眼界,原來文名與學術之爭,其浩大聲威半點不比城池與疆域之戰遜色。朕花了一天一夜的功夫拜讀諸位鴻儒巨作,十二時辰所得,竟遠勝數年苦讀,胸中文墨激蕩,回味無窮!”他隨手將扔到一旁,語氣森冷,“朕差點又被這位徐翁坑害一次。上回論法壞我朝綱,此次著書亂我文試。倘若朕批復了你們奏折,將此書列為科舉必讀書目之一,等同于讓徐氏之言凌駕圣言;令徐氏理學獨斷魏國文壇。十年、二十年過去,還有哪個讀書人能理解真正的孔孟之思?全成了他徐廣志一個人的喉舌、擁躉!”狠狠拂落書冊,他一字一句道,“今科學子皆為天子門生,不為他人黨徒!誰若是在朝內朝外大肆拉幫結派,以權謀私,便不要怪朕出□□霆!徐廣志野心勃勃,所圖不小,朕著實不敢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