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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防嚇到孩子,關素衣沒敢哭太久,很快收斂了情緒,將他抱到床邊,小臉對著阮氏的臉龐,啞聲道,“弟妹,這是你的孩子,你好生看看他?!庇洲哿宿蹕雰旱奶グl,“孩子,這是你娘,她拼了命都要把你生下來,你也看她最后一眼吧?!?/br>奇跡般的,阮氏猙獰不甘的臉竟慢慢變為恬淡,眼瞼無需手覆便合上了。她在天有靈,終是如愿以償。關素衣又是一陣無聲哭泣,怕孩子沾了太多死氣會生病,這才把他抱走,安置在隔間,由明蘭守著。金子從未哭過,直至今天才明白眼淚原來是咸的、苦的、澀的。但她一點兒也不后悔,一點兒也不羞臊,心中反倒奔涌著激越的浪濤。能被陛下看重,派遣到夫人身邊,領略如此多的浩然正氣與人間真情,實是她三生有幸!倘若日后任務結束,她也不想回暗部了,這輩子跟定夫人。眼見夫人拿起帕子擦拭遺體上的血跡,她才堪堪回神,殷切道,“夫人,您快回去休息吧,這里交給我?!?/br>“肚子由你剖開,便由我縫上,好叫弟妹走得體面一點兒?!彼龔牟┕偶苌先硪缓嗅樉€,慢慢捻出線頭,怕一股不夠結實又加一股,飛快搓成一根。“您,您來縫?”金子懷疑自己幻聽了。“對,我來縫。弟妹肯定也愿意我親手替她整理遺容,穿戴打扮。我護不住她,這點小事總能做到?!彼嗲宓恼Z氣忽然變為冷沉,“你去正院查查她此前吃的那盒酸棗糕。昨日我才請了太醫幫她診脈,說胎位很正,胎相也好,弟妹身子骨又康健,絕不會轉天就大出血。查,一定要查到底!”金子面色凜然,立即趕去正院,卻恰好碰見匆匆跑來的老夫人。原是墻外有婆子路過,聽見嬰兒啼哭,覺得事有蹊蹺就報上去,請老夫人來看。他們撞開房門,發現孩子取出來了,活的,是個大胖小子,心里自是狂喜;又見阮氏肚皮被剖開,關素衣正穿針引線慢慢縫著,一個踉蹌,差點嚇暈。老夫人一面念著阿彌陀佛一面退出去,趙陸離卻久久不動,仿佛癡了。“別攪了弟妹安寧,快出去吧?!标P素衣頭也沒回地道。趙陸離如夢方醒,立即退走,死死關上房門,轉頭一看才發現明芳和葉繁竟也跟來了。明芳想巴結大夫人,二夫人和老太太,自然要來產房守著,葉繁未免她專美于前,也來了,等人死了,老夫人受了刺激,她們又爭相伺候,不肯離去,拖拖拽拽地,卻把屋里的情景看了個真切。“??!剖,剖開肚子了!夫人在縫!”明芳尖叫起來。葉繁已嚇得魂飛魄散,呆若木雞。趙陸離大步走過去,狠狠甩了她一巴掌,目中滿是殺意,“今日之事若傳去外界,我就扒了你的皮!二夫人拼死生下的二少爺,記住了嗎?”明芳捂著臉頰點頭,葉繁躲在她身后哀哀哭泣。二人都后悔來這一趟。趙陸離神色陰沉地看了她們一會兒,這才走到窗邊,語氣轉為溫柔,“夫人莫要擔心,為夫幫你善后。你救了二弟的孩子,為他留下一滴骨血,我在這里代他叩謝!”話落深深鞠了一躬,胸中涌動著難以抑制的感恩與敬慕。老夫人也出來了,懷里抱著孩子,亦是淚流滿面,深深鞠躬。另一頭,金子趕去檢查酸棗糕,果然是帶毒的,還在各處花圃里翻出許多毒蛇,尚來不及處理,又聞到膳房里有異味,一驗才知東、西二府的飯菜竟都被投了毒!若非今日事情忙亂,無論主子還是下仆都沒心思用膳,真會死很多人。兇手果然從邊關趕至燕京報仇來了,且對趙家格外痛恨,不把姓葉的一個個找出來殺死,而是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這人到底是誰,怎么混進來的,連夫人都差點害了,著實可恨!因事態重大,金子不敢擅專,連忙請示了夫人,夫人與老爺、老夫人商量過后決定報官。她一面應付前來查案的官差,一面cao持阮氏葬禮,還寫了信寄去邊關,讓趙瑾瑜趕回來守孝,順便看看孩子。阮氏的家人三天后抵達京城,卻沒趕來靈堂服喪,而是租了一處院落暫居,隨即到處散播流言,說趙家大房夫人把她們女兒的肚皮剖開,褻瀆了遺體,觸怒了神靈,行的是妖魔道,要將她拉去菜市口燒死,以儆效尤。☆、第87章辭官趙府發生那樣大的事,金子自然不敢隱瞞,將所有經過詳細寫在密函中,擔心陛下誤會夫人狠毒,還將她如何起意,如何決斷,如何救出孩子,如何抱著他痛哭,又如何將他放在阮氏身邊讓母子二人見最后一面的場景一一描述,叫人如臨其境。圣元帝收到密函后看了一遍又一遍,雖然表情始終平靜,藍黑眼眸里卻偶有電光雷鳴在閃動。他用力捏緊密函,手漸漸開始發抖,像在隱忍著莫大的痛苦,遲疑了幾刻鐘,終于打開隱藏在內殿的密室,意欲入內。“陛下,您這是何苦???”白福無從得知密函中寫了什么,但他明白,倘若陛下走入這扇門,定會莫名其妙地發起瘋來,然后狠狠傷害自己。暗衛頭領也耐不住地顯出身形,跪地力阻,“陛下,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不要再想了。這屋里的東西,早該一把火燒掉?!?/br>圣元帝一言不發地繞開他,大步往里走去。密室并不寬敞,四面墻壁鑲嵌著許多夜明珠,而正對著門口的墻上掛著一幅版畫,聽說是太后專門找了東洋畫師,按照真實場景描摹,名為浮世繪。它色彩十分艷麗,用的顏料經過特殊處理,能保存千年而不腐。甫一入眼便是大片大片的紅,那是鮮血鋪了滿地。若在以往,圣元帝早已被刺激地發起狂來,然后肆意打砸砍殺一番,直至自己受了重傷或體力不支才會不甘躺倒。暗衛頭領和白福早已做好應付一只食人猛獸的準備,然而今天情況卻格外不同。陛下好端端地站在版畫前,除了緊握成拳的雙手,并無其他異狀。他極為平靜地把那幅畫看了一遍又一遍,忽然就低聲笑了,笑聲里有苦澀、悲慟,更多的卻是釋然。當他回過頭時,臉上竟布滿淚水,再次拿起那份不知寫了什么的密函,用極其溫柔地表情翻閱。焦慮中,暗衛頭領和白福隱約聽見他哽咽地呢喃,“原來朕不是罪孽,而是希望、恩賜,更是母親生命的延續。朕不是妖魔鬼怪,地獄羅剎,朕是母親用生命保護的孩子!”他笑著笑著轉而哭起來,哭了一會兒竟又染了笑,看上去似乎還有理智,卻比狂躁的時候更嚇人。暗衛頭領和白福從未見他失態若此,均以為他魔怔了,正想著要不要請巫師來給陛下驅邪,就見他忽然收起所有表情,一面用帕子擦淚一面走出密室,語氣中含著nongnong愛意,“夫人又救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