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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之事,便也不敢招他的眼,默默走到角落站定。少頃,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他似乎聽見皇上隱約呢喃一句,“想讓你清醒的時候你糊涂,想讓你糊涂,你偏偏明白了!朕與你夫妻二人難道有仇?”-------自從趙陸離背著荊條去了宮里,趙家人和葉府家眷便都伸長脖子盼他平安歸來,然而等了整整一上午也不見動靜,便都失望歸返,正準備略用些午膳,忽聽前門傳來吵嚷的聲音,然后就是噼里啪啦一陣亂響,少頃,一名仆婦扯著嗓子喊道,“殺人啦!官兵殺人啦!”官兵?飽受牢獄之災的葉家人對這兩個字眼極其敏感,連忙鎖死房門躲起來,反倒是趙家人沒有防備,被一群侍衛打傷不少,哭聲、喊聲、罵聲、驚叫聲不絕于耳,其間還夾雜著打·砸東西的巨響。趙純熙護著弟弟躲進書房,惶惶不安地吩咐,“荷香,你去看看前門發生何事?!濒[出這樣大的動靜,她立刻就想起葉府抄家那天似乎也是如此。難道爹爹回不來了?難道侯府也步了后塵?她反復告誡自己要鎮定,莫多想,眼淚卻不受控制地汩汩往外冒。趙望舒亦嚇得魂飛魄散,摟緊她一只胳膊,顫聲道,“jiejie我怕!”“莫怕,爹爹很快就回來,咱家不會有事的?!边@些話,趙純熙自己都不相信,更何況別人。荷香膽戰心驚地跑去前院,遠遠就看見幾名侍衛拿著長戟將寫著“鎮北侯府”四字的匾額戳下,摔成兩半,又有一人穿著血紅色的官袍與銀色鎧甲,似乎品級不低,正獰笑著將裂開的匾額踩成碎塊,目中滿是仇恨。她倒抽一口涼氣,連忙跑回去稟報,慌亂中聽見那人厲聲叫囂道,“把葉家人全部抓起來審,一個一個審,切莫放過一條漏網之魚!”果然又被夫人說中,連葉家女眷亦有涉及葉全勇一案,把這些羅剎引來了!她氣喘吁吁地跑到書房,將所見所聞如實陳述,末了提點道,“小姐,這么大的事兒,您還不趕緊去找夫人?如今唯她能鎮得住這等糟亂局面?!?/br>“對對對,去找母親,她定有辦法?!壁w純熙正六神無主,猛然聽見“夫人”二字,便似黑暗中降下一柱光明,令她整個人都亮堂了。她牽著弟弟朝西邊狂奔,左躲右藏,便又看見葉家人被一個一個逮住,捆綁起來押跪在空地中,官差臉上帶著yin·邪的笑容去摸索她們全身,把衣領、腰帶、甚至肚兜等物都扯開,房中亦被翻得亂七八糟。當然也有侯府仆婦被錯認誤抓,亦同樣受了折辱,卻怎么辯解也無人肯信,只能哀哀哭泣,不斷磕頭。倘若自己也被抓去,遭受這等摧殘,豈非生不如死?趙純熙心臟狂跳,口舌發干,借嶙峋假山的掩護和地形熟悉之便利,終于險而又險地抵達正房。官差似乎得了吩咐,并不敢靠近此處,遠遠看見廊下的金子和明蘭就繞開,連呼喝聲也壓低不少。趙純熙趁他們轉身之際從假山后頭沖出來,披頭散發,形容狼狽。“喲,哪兒來的小瘋子?”金子抬手將她攔住,戲謔道。“金子jiejie,求你進去稟報一聲,就說府里遭了大難,求母親救命!”趙純熙淚珠連連,表情惶恐,委實受了不小驚嚇,見金子無動于衷,又道,“那些官兵見人就抓,見人就打,又把女眷拉出去搜身,衣裳都脫了……”她話未說完,房門便應聲而開,關素衣緩緩走出來,一面用帕子擦拭指尖的墨跡,一面沉聲道,“走吧,過去看看。老夫人和弟妹那里有無被打擾?”“回夫人,并未被打擾。奴婢已與官差們交代清楚了,葉家人只住東頭,咱們西院一個沒有?!苯鹱忧飞砘胤A。只交代一聲就不查了?關素衣若有所思地瞥她一眼,繼續朝鬧哄哄的地方走,又命幾個丫鬟婆子去攔住老夫人和阮氏,免得她們受驚嚇。明蘭有些害怕,低聲勸道,“小姐,前邊亂的很,您還是別去了吧,免得被哪個不長眼的沖撞。葉家人那般折辱您,您還管他們干嘛?”關素衣淡聲道,“一碼歸一碼。我與葉家宿怨暫且擱置不提,那些官兵這般對待弱女子便是不義。我此去非為施恩,非為圖報,單為那些女子的尊嚴和免于無辜者受到牽連?!?/br>明蘭想了想,羞愧地低下頭去。金子亦深深垂首,眸底不時閃現崇拜、敬仰、嘆服等情緒。直至現在,她才終于明白主子為何對夫人神魂顛倒,欲罷不能。她的思想、眼界、胸襟,比之男子還要開闊。她看上去那般柔弱,內里卻剛強無比,更有一顆不染塵俗的心。她的所作所為,當得起“問心無愧”四字。趙純熙和趙望舒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后,看著她并不高大也不強壯的背影,不知何故竟覺安心無比。原來這就是“母親”的含義,犯錯的時候有人矯正;迷茫的時候有人指引;無助的時候有人依靠。她雖然大不了他們多少,卻能獨自扛起這個家,對侯府已是仁至義盡。少頃,一行人入了前院,便見一位渾身戾氣的武將正斜倚在一張軟榻里,雙腳擺放在一名跪伏于地的葉家兒郎背上,態度十分猖狂。又有一名小黃門拿著檄文唱念,大意是葉全勇當年助前朝余孽偷偷救走一名皇子送去給薛賊,以交換前朝皇室寶藏。而今那藏寶圖便在葉家人手里,只要他們交出來便可免了死罪,不交就誅九族。又因鎮北侯助紂為孽,殘害百姓,已捋奪爵位貶為庶民,正關押在天牢中待審。趙純熙認真聽完,不免眼前一黑,心里瘋狂吶喊——外祖父,您果然是被自己的貪婪害死的,竟連前朝皇子也敢沾手!您做您的孽,為何還要拉我爹爹下水?葉家落得今日下場,當真一點兒也不冤枉!☆、第64章查案關素衣從未見過這等要錢不要命的玩意兒,明知那是前朝皇子,送去給薛家軍足夠他們以正統之名占去中原半壁江山,竟就這么答應了。難道葉家賺的錢還少嗎?他們的貪婪簡直永無止境!索性那皇子養尊處優慣了,在前往蜀州的路上染了重病一命嗚呼,薛明瑞狹天子以令諸侯的計劃才沒成功,否則也不知如今替皇上賣命那些世家巨族會偏向誰,畢竟他們最看重血統和正統。關素衣知道今天若不把藏寶圖找出來,此事絕無法善了,更何況這位帶隊的將領她認識,乃新近上任的中郎將周天,其兄長在韓城一戰中慘死,可說與趙陸離仇深似海,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手刃鎮北侯,只可惜上輩子未能實現,這輩子還需努力。他是圣元帝手底下最得力的鷹犬之一,指哪兒打哪兒,絕不含糊,卻又與秦凌云那等有底線的人不同,手段極其毒辣,為人乖戾無比。落在他手上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沒有第二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