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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另一樣,他哥哥每每提起,他都是心有余悸。如他這般相貌、家世,在他這個年齡還沒有大婚的,別說是在京都,就是在晉安國,也算得另類了,何況他還擔負著把聶家在人口上發揚光大的重任呢,他是排斥大婚的,這么多年,他仍是不習慣他的身邊睡著另外一個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他都難以控制抵觸的情緒。瞧著哥哥的樣子,這個婚不結是不成的,他生死躲不過,這次是連嫂子都護不住他的了。夜半時分,他對著天邊那鉤新月,想了約有半個時辰,最終下個決定,既然躲不過大婚,那還是在被迫大婚之前,過幾天自由的日子吧。他不知道這種離家出走應該叫做什么,他嫂子溫小婉給這種行為定義做,結束單身時的最后瘋狂——通俗點說,這是叛逆期延后了,說明你還年輕。所以,還‘年輕’的聶謹行,款款打了一個小包袱,趁著風黑月高,悄悄地玩消失了。人家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聶謹行和他嫂子溫小婉,有一點很相象,他們的方向感都很差,都算得是路癡。不過也有那么點不同,溫小婉屬于先天性的路癡,聶謹行則是后天被圈養出來的。好在聶謹行對于方向沒有什么要求,他只是隨著心意,沿著一個方向往前走,他沒想過要去哪里,能走到哪里,就是哪里了。說來可笑,活到近三十歲,這還是他平生第一次走出這么遠來,在此之前,他走得最遠的地方不過是從東城到西城,而如今他已經走出城門了。天還沒有亮,蒙蒙的月光仍籠罩著大地。郊外清新的空氣,迎面撲來,聶謹行體味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輕松,連著密林里偶爾響起的一聲鳥鳴,都令他驚喜不已。那是與他哥哥給他養的那些家鳥完全不一樣的鳥鳴,清脆而又歡快,透著自由的氣息,聽著亦可直擊心底深處了。聶謹行勾起嘴角,偶爾也跟著那歡快的鳥鳴發出幾聲回應,迎著晨曦漸漸破曉的曙光,一直向前。聶謹行的嫂子溫小婉有一句至理名言:倒霉是一種運氣,如影隨行,想躲是躲不過的。就在聶謹行自我感覺良好時,那位山中母老虎,帶著平地一聲吼,如從天而降,忽然就擋在他的面前。做為一名有涵養的女山大王,必須要有一個叫得響的名號,比如眼前這位,她自稱‘賽玉環’,嗯,這名字很提神很回味,人如其名,她本人也長得像塊‘王環’。背著兄長離家出走,這還沒有走出去多遠,就遇到劫路的,聶謹行眼前很是一陣陣地犯暈。他緊緊抱住他昨天晚上款款收拾出的那個小包袱,瞪著一雙大眼望著眼前那位見到他之后,虎軀一震的女子。他以前只在戲文上聽過這種事情,從沒有想到有一天,他自己竟能身臨其境,這世間果然是太可怕了,他還是乖乖回去大婚吧。至少哥哥看他的時候,眼睛不露綠油油的光,他還有嫂子可以護著他。聶謹行扭頭就想往回走,可人家哪里會放過他。他只是剛扭身過去,他回去的路就已經被十幾個小啰嘍兵擋得水泄不通了。聶謹行瞧著躲不過,不敢再動了,整個人如一只風中顫抖的蘑菇球,透出一股淡淡的憂郁來,瞬時擊中了賽玉環的心。賽玉環一把抓過在她身邊站著的狗頭軍師小伍子,“你看看他,你看看他,他像不像畫里畫得潘安?”小伍子是賽玉環十六歲時從前一任老寨主也就是賽玉環的親爹手里接任,做了赤峰寨的山大王之后,就跟在賽玉環身邊的謀士,如今也將近十年,深知賽玉環的心意。文墨半點不通的賽玉環,在赤峰寨的閨房里,卻掛著十幾幅水墨丹青,清一水的人物畫,從古到今的美男子,一個不少。每天晚上睡覺之前,必然巡視一番,否則,一定睡不安穩。因著她這點特殊愛好,顏控程度太深,直到現在,她芳齡二十有三,還待字閨中,未嫁出去呢。沒辦法啊,這山上但凡她能看得順眼點的雄性下屬,都是寧愿認她做干娘,也不要娶她的。都是老少幾代跟著她父親混江湖的,她也不好強迫人家。那些想娶她的,除去心懷不軌的,剩下的那些都慘不忍睹,她只要看到那些人,連山大王都不想做了,只想出家當尼姑。小伍子眉飛色舞地從旁應道:“回寨主,依小的說,潘安也是比不上他的,不如……”小伍子這邊把提議含蓄地吞在口里,賽玉環已經心滿意足地笑出來了,把這漂亮小子抓到山上去,今天就把大婚之禮行了,剛好能給她那個最近幾年總是頭疼腦熱的老爹沖沖喜,也省著她老爹總是哀聲嘆氣地說她嫁不出去,依著她的身份地位,她還用嫁嗎?她是可以搶的。賽玉環打定主意后,看著聶謹行的目光越加濃厚起來,聶謹行對這種目光最為敏感,下意識地想找地方躲,可四周都被嘍啰兵圍著,他根本無處可躲。他想迫著自己鎮定下來,顫聲道:“我……我……我沒有多少……多少銀子,這……這些你們都拿去吧?!?/br>多少年不與陌生人接觸,聶謹行的表達能力,用很差來形容,都有些對不起‘很差’這兩個字。誰知賽玉環就愛這種,她自己雖長得人猿泰山了些,但強悍的外表下面,竟有一顆愛慕溫柔的心,就喜歡聶謹行這種美得一灘水,遠遠望去憂郁成煙的男子。瞧著聶謹行小白兔似的模樣,那些個嘍啰兵們,一個接著一個地笑了出來,更有甚者開始起哄,吼著叫聶謹行脫衣服,說他那身衣服也值錢,也得交出來。聶謹行急得臉都白了,光潔的額頭上,早已經汗濕了一片,頭幾乎要埋到胸口去了。賽玉環哪見得她看上的人,被人欺負,抬起蒲扇一樣的大手,起哄的聲音立刻壓了下去。“公子勿要見怪,他們都是粗人出身,不懂禮術,嚇到公子了?!?/br>賽玉環難得拿捏出一派溫和的語氣,卻還是叫聶謹行不可避免地聯系到戲文里的場景,這話聽著耳熟,只是……只是好像……性別不對呢。這不是打劫的山大王對著那被搶的小娘子說的呢?怎么如今竟出現在他的身上,這……這有點不對頭啊。聶謹行也顧不得害怕了,連忙抬頭看去,與他說話那人的臉,整個闖進他的眼眸里。饒是他的眼睛與他哥哥聶謹言的不是同一形狀,隨著母親長得桃花瓣的模樣,大而圓潤,也仍是很難把眼前這張臉全部裝進視線里。他嚇得退后一步,吞了一口唾液,勉強說道:“這……這位好漢,麻……麻煩你……”好漢?賽玉環聽到這個稱呼后,臉都黑下來了,她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