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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聲正濃,伏在他懷中一動不動,雙頰火燒似的燙,心頭卻是如沐春風般的喜。又是良久默然無言。高曖忽然開口問:“咱們真的要去崇國么?”他知道她心中怕,這條命總是在風雨飄搖中任由別人擺弄,不知何日是個盡頭,若不是個修佛定性的人,只怕早就熬不下去了。徐少卿憐惜地輕撫著那柔弱的肩頭,雙唇在青絲秀發間吻著,柔聲問:“若咱們以后只能身在北國,公主可愿意么?”那嬌軀在懷中一顫,隨即又靜了下來,輕撫著他胸口道:“那有什么不愿?只要你還在,到哪里都是一樣?!?/br>他只覺胸中宛如錘擊,臂膀竟也有些發顫,趕忙緊了緊道:“公主的心意我當然明白,放心,這一次定不會失手,待咱們逃出去便找個山明水秀的地方,耕讀隱居,養兒為樂,好不好?”作者有話要說:第133章北群空關山迢遞,鞭長駕遠。隊伍越嶺涉水,曉行夜宿,沿途多在繁華州府市鎮落腳,日行不過四五十里,倒也清靜,并沒什么異狀。這一路從枝柳新發直走到暮春將過,方才到了邊鎮。那千余名龍驤衛這才停駐下來,由守關的將領倒換了文牒,依著禮制將崇國使團送出關外。這時節中原早已是百花吐蕊,雨水綿綿,漸漸有了炎暑之氣,可這關外卻依舊風嚎蕭瑟,猶有寒意。按說這里已是崇國境內,可距潢水腹地一帶仍近千里之遙,中間橫亙著廣袤的戈壁荒漠,人跡罕至,蠻荒不堪,亦無崇軍駐扎,倒有些像是兩國之間無人領屬的緩沖地。使團陣勢依舊,黑衣黑甲的兵士前后拱衛,將兩駕金色乘輿圍攏在中間,但步子卻已加快了不少。一名親衛斥候從前方策馬飛馳而來,奔到當先的乘輿側旁,拱手道:“稟太子殿下,前方五里便是拔劍泉,今晚是否在那處駐營?”乘輿內尚未答話,邊上已摘了假面的徐少卿便沉聲道:“不可!那里是一片洼地,四面開闊,只有幾棵胡楊樹可屏,決不能扎營?!?/br>那親衛斜了他一眼,面帶不屑,絲毫不加理會。等了半晌,卻仍不見狄鏘吩咐,便又將方才的話報了一遍。話音剛落,那里面沉冷的聲音忽道:“方才不已有人說了么,還問個什么?”“???這……”那親衛愕然一愣,就看錦緞的側簾猛地撩開,露出小半張冷峻的側臉。“蠢材,只顧著找舒坦,若在那處扎營,倘若被人圍了,我等將如何脫身?”那親衛登時語塞,訥訥道:“被人圍……誰會如此大膽?”狄鏘不去理會他,又將簾子向上撩了撩,低聲問道:“你以為該當如何?”徐少卿看看漸漸西沉的日頭,又朝東北方遠遠眺了眺,回身答道:“在下記得離此十余里有一處石崖……”“沒錯!”經他這一提醒,狄鏘立時醒悟:“那石崖有數十丈高,兩側綿延里許,左環右擁,若非插翅而飛,根本上不去。中間谷地平坦,前面還有河水淺灘,只要設好營寨,足可據守,任他多少人來,也無可奈何?!?/br>徐少卿點點頭:“太子殿下精于韜略布陣,自不必在下多言,只是眼下距天黑已沒多少時候,不知還能不能……”“傳令下去,全隊加速,務必在日落前趕到那里扎營!”狄鏘沉聲吩咐完,便“嘩”的一聲撤下了簾子。之前那親衛這時才回過神來,面帶嫉色地瞥了徐少卿一眼,便趕忙下去傳令。使團隊伍隨即折向東北,腳下又加快了幾分。這般疾行卻似仍趕不上時光飛逝。未及片刻,那輪紅日便已墜在了荒灘極目之處,赤霞如血,將天地間都染得紅殷殷的。徐少卿朝遠處望了望,那高聳的石崖將將能瞧見個輪廓,模模糊糊,看不清真實,照這般走,日落前能不能趕到還真是未知之數。他只覺心頭沒來由的發慌,似乎那難以捉摸的危險正在逼近,卻又不知會從何處而來,不自禁地便稍稍勒住馬頭,靠向高曖的乘輿。那里面的人兒也不知此刻在想什么,做什么。只要在這戈壁荒灘中熬過今夜,說不定明日接應的崇軍大隊便會到來,那時就會安全得多了。又行片刻,那紅日已大半墜下,四下里愈來愈暗,冷風突起,吹得人竟有些背心發涼。“嗷嗚——”一聲尖厲的嚎叫傳來,那是戈壁灘上的野狼。眾人起初并沒在意,來回常在此間經過,這種事早已見怪不怪。然而那野狼叫了幾聲卻一反常態地并未住口,反而愈叫愈響,附近的同伴也似是聽到了它的呼喚,也跟著長聲尖嚎起來。“嗷嗚嗚”的嚎叫此起彼伏,一聲緊似一聲,愈來愈多,也愈來愈近。徐少卿已聽出有些不對勁了,正要策馬向前,卻見狄鏘已縱身而出,躍上了乘輿,舉目一望,便抬手叫道:“全隊停步下馬,金烏衛結陣護住中央,不得擅動!”他話音未落,就見四周起伏連綿的沙丘上冒出一群又一群模糊的影子,嚎叫聲不絕于耳。此時落日已完全沒入荒灘之下,唯留最后一絲余暉。到處一片昏默,那黑影卻越聚越多,重重疊疊,已數不清有多少。那一雙雙狼眼射出森森幽光,宛如地府冥燈,令人不寒而栗。眾人眼中都現出驚慌之色,這戈壁上的野狼性子最是兇殘狡猾,只要尋到獵物的蹤跡,不至對方于死地便不肯輕易罷休,如今這成百上千的聚在一起,若是同時撲將上來,絕不是尋常敵軍可比的。不少馬匹已然受了驚,揚起前蹄嘶鳴不止,沒頭沒腦四散奔逃,幾乎拉也拉不住。這些野狼從何而來?就算是結群而居,數量也不該有如此之巨,簡直可說是狼山狼海。那那些崇軍兵士究竟訓練有素,頃刻間便結好了陣勢,挺槍為衾,舉盾做墻,弓、弩手搭箭上弦,隱在其后,將兩駕乘輿團團護在中間。狄鏘身子一斜,就從乘輿上下來,輕飄飄地落在地上,冷笑道:“原來傳言竟是真的?!?/br>“什么傳言?”徐少卿凜起雙眸,緊盯著沙丘上聚集的狼群。“呵,你夏國東廠偵緝天下,號稱無孔不入,怎的連這都不知?”這等危機時刻,他卻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確是出人意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