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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芳自侍三朝老臣,驕縱自大,無旨任意出入宮廷內苑,實有不臣之心,念其年老,入宮數十年亦有微勞,免其死罪,即刻罰往西山守陵,永不得返京?!?/br>…………朔風呼嘯,卷著漫天風雪,將天地間染作一片蒼涼的白。上元已過,早算開了春,沒曾想仍是這般凄冷。清晨,坊市間仍是蕭條條的,偌大的京城竟瞧不見幾個人,反而是那些尚未收去的元夜花燈殘在街頭檐下,在狂風蕭瑟中飄搖。幾名披著深色大氅的人伴著一輛灰布漫罩的單騎馬車,沿著窄街緩緩而行,每走一步,便留下一個半尺來深的坑,但人影還未遠去,便又被紛揚而下的大雪淹沒。沿途深一腳,淺一腳,好容易到了城門前。其中一個瘦削的身影略顯吃力地攀上了車,斜靠在木櫞上,抬手將罩帽稍稍向后扯了扯,露出那張蒼白的俊臉,淡淡一笑。“就送到這里吧,再遠了也沒什么好?!?/br>旁邊幾人圍到近前,為首那個身材壯碩的顫顫地抱起拳來:“督主大人……”“不必說了?!?/br>徐少卿抬手打斷,仍舊淡然道:“你們跟了我這么多年,名為屬下,實則便如兄弟一般,昔日情分記得也好,不記得也罷,莫要做那婦人之態,我平日最瞧不得的便是這個。只是……東廠從此裁撤,你們以后也不知到哪里安身?”那為首的人哽咽道:“我等都受督主大人栽培之恩,怎敢背忘?只是空有一腔熱血,無法報答。大人放心,我等雖都是些粗魯之人,但也有些本事,即便不做這官差,走到哪里也都能掙口飯吃,倒是大人……”“人生天地之間,便是上蒼讓他該有個立錐之地,若然真的活不下去,便是無福消受這世間悲歡離合,就該歸于塵泥,此乃天道輪回,不必傷懷。咱們就此別過,但愿將來還有相見之日?!?/br>他說著便拉住韁繩一抖,揮鞭催馬,那車扭扭晃晃,攆著兩道深深的印轍朝城門而去。驀然回望,那皇城中最高的塔樓頂層似有一個皎白婀娜的身影,盈盈而立,憑欄遙望,卻又掩在滿天飛雪中,朦朧不清……第120章雁行天北地的初春一如冬季。狂風裹挾著粗糲的碎石砂礫,呼嘯肆虐。極目所至,盡是灰黃之色,竟不見一絲新綠。邊關之外數百里,一條潢水從極西雪山之巔發源,沿途奔騰向東,蜿蜒近萬里,直至注入汪洋大?!?/br>這關外土地荒蠻貧瘠,人煙稀少,長久以來便是官員貶謫和囚徒流放的首選之處。兩百余年前,正當天下紛亂之際,一名奉旨前往北方邊境戍守的驍騎校尉卻帶領手下的八百兵士就地豎起了反旗,一時間附近城寨的守軍和勞城營囚徒紛紛趕來歸附。他們占據了位于潢水中游以南用于囤積糧草的方城,并以此為據,而后集中兵力相繼掃平了關外原有的官軍殘余勢力。而當時中原大地烽煙四起,各地握重兵的藩鎮重臣和起事義軍都欲趁機一統天下,過一把皇帝癮。數年之后,河東望族高氏占據中都永安,建號大夏,陸續剿滅其他勢力,天下甫定,再欲北出關外時,卻發現那里廣袤的土地上已然建立起一個嶄新的帝國——狄氏大崇。而那個曾經只能被稱之為“堡壘”的方城也已變成了一座氣勢恢宏,壯闊無比的國都,并且還有了一個嶄新的名字——隆疆。一個小小的校尉,既無資歷,也無德望,堪堪與布衣沒什么兩樣。此等人何德何能,也敢稱帝建國?簡直是天大的笑話。當時夏國并未將這個由粗鄙軍漢、囚徒和響馬建立的國家當做一回事,在招降未果之后,便乘著平定天下的余威,集結二十萬大軍由高祖皇帝御駕親征,揮師北上,意欲直搗隆疆,一統關外舊土。誰曾想這新生之國的軍力卻并非烏合之眾,反而彪悍勇猛,指揮有方,潢水一戰僅以區區兩萬余人便將十倍于幾的夏軍擊潰,若非眾將拼死殿后,高祖皇帝幾被生擒,狼狽退回關內,此后數十年未敢再動一軍一卒。而崇國不斷接納中原邊境流民,又將北方戎狄分化瓦解,大量內遷,與中原人混居,只短短二三十年間,便生育蕃息,人丁滋長,軍力更加強盛,不時南下侵擾,掠奪人口和財物。夏國后來幾次嘗試反擊,也是敗多勝少,只得從此放棄收復關外故土的念頭,一意守御,朝堂內外卻仍以中原正統自居,將崇國斥為戎狄化外之地,不與其往來。直至雙方建國百余年后,崇國大舉南侵。夏國真宗皇帝傾舉國之力,再次親征,百萬大軍在邊境決戰數日,只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結果卻是兩敗俱傷。崇國雖稍占優勢,卻也損失慘重,元氣大傷,無力再戰,只得與夏國訂立盟約,雙方止息干戈,以邊關一線為界,各守疆土,開放榷場互市。自此,兩國各自休養生息,崇國偶爾南下sao擾,夏國也懶得理會,百余年來,倒也相安無事。但盟約不過是一紙誓書,這番和睦的景象早已醞釀著不安和躁動,說不得何時便會被打破……北境邊關的沙海中,矗立著一座鎮子。四處殘破的城垣屋舍訴說著它所經歷的久遠年代,和道不盡的人世滄桑。這里是關外最緊要的隘口,遠達西域,近至崇國的往來客商都須從這里輾轉,再前往崇夏邊境的榷場買賣貿易,甚至南下中原。午后,呼號的北風稍小了些,小鎮內客商云集,熙熙攘攘,倒有幾分大城的繁華之相。鎮子靠西,有一處土坯堆建的二層小樓最是熱鬧。那里是鎮中唯一的客棧。只見門前各色騾馬、駱駝和大車齊集,門口臂搭手巾的店伴滿面笑容,將高矮不一,相貌各異的人迎來送往。一名身披黑色斗篷,上戴斗笠的人快步跨入店門,立時便有跑堂的店伴迎上來,笑道:“喲,這位客官,幾位???”他說著便自顧自地向后頭看,見沒什么人跟著進來,便知是多此一問,那笑容登時就斂去大半,順手指著里面滿滿登登的坐席道:“真不巧,這會兒正是飯時,你搭眼瞧瞧,差不多都滿了,客官須得拼桌子合坐,再不然就只能與你個小凳,在這邊上隨意尋個地方吃了?!?/br>那人拈著斗笠沿壓了壓,便沉聲道:“無妨,隨便拼張桌子吧,來幾個饅頭,再要一斤熟牛rou,一壺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