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89
她嗔怨的望著他,見肩頭那片鮮紅愈染愈大,恨不得上去幫他按住傷口,可瞧了瞧周遭,終究還是沒敢跨前半步,只是咬唇道:“廠臣快些止血裹傷,莫要說這等笑話?!?/br>他瞧她滿臉的急切,純是由心而發,胸中也不由得火燙,當下便也收起戲謔之心,又道聲“無事”,便沖身后打了個手勢。那名剛裹了傷的冗髯檔頭上前躬身道:“督主有何吩咐?”“此地不可久留,你帶自家人隨洪百戶一起護送車駕先行,我親自陪同公主令行擇路繞往秣城,咱們在那里會合?!?/br>高曖聽他又要帶同自己共行,臉上一紅,垂下眼去,心中不禁歡喜,卻沒說話。那檔頭聞言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他這是要故布疑陣,將儀鑾車駕作為幌子,以掩人耳目,倒不失為一條妙計。但想了想,仍有些疑慮,還是忍不住道:“督主,這附近不知還有沒有獫戎人的余黨,督主又……嗯,又受了傷,若是再遇襲,便兇險萬分,屆時該當如何是好?依屬下看,還是多留幾個兄弟在身邊,以備不測的好?!?/br>徐少卿一抬手:“若真還有戎賊,便把人全帶在身邊也是無用。況且目標太大,本督這番計較便全然無用了,你等不必擔心,只管護著車駕去,留下一匹馬和傷藥便可?!?/br>那檔頭見他面色決然,雖仍是有些顧慮,卻不敢再多言,躬身應了聲“是”,便下去傳令,與洪盛領著東廠及龍驤衛剩余人等和傷員,帶同儀鑾車駕朝谷口前方去了。高曖見眾人稍稍去遠,便再也按耐不住,立即摸出帕子捂在他肩頭,鮮血很快便浸染上來,指縫間一片鮮紅。他卻像渾不在意,目送車駕消失在山谷間,這才輕吁了口氣,在旁邊揀了塊平滑的巖石坐了下來,伸手將腰間的束帶解開,褪去曳撒和中衣的半臂袖子,露出肩頭來。那之前的刀傷似是平復了些,但周圍肌膚青黑,望著仍是觸目驚心,而其上兩處新加的箭傷反倒瞧著還輕微些,只是仍在不斷滲出的鮮血讓人有些心悸。高曖不忍再看,顫著手拿過傷藥,扭開塞子,將灰白色的藥粉細細地灑在創口上。那藥果然是宮中的上品,甚是靈效,轉眼之間血便止住了。她心下稍安,只恐分量不夠,又在上面多倒了些,這才抹凈血跡,替他包扎裹傷。綿紗漸漸將傷處遮蓋,方才那血rou模糊的樣子卻在眼前揮之不去。她垂著眼,指尖隔著綿紗,不自禁的輕撫過那玉白的肌膚,觸感仍是微涼,涼得令人心顫不已。這副身子本如粉雕玉砌般完美,不見分毫瑕疵,也不應當有瑕疵,而如今卻已毀傷了三處。高曖忽然覺得這竟像一件價值連城的寶物被毀壞了似的,心痛難忍,無法自持。而這一切正是因為要護著她。雖說這是理所應當的以仆侍主,可對她而言卻全然不是這樣,這份情令她心存感激,更令她難以自處,即便想還也還不起。就算猜知他心中像也蘊著一份情義,卻也只能藏著掖著,強自克制著自己,不能去觸動那嚇死人的禁忌,甚至連想想都是奢侈。就在不久前,他們兩個之間已經幾乎不交一語,而她也打算割舍下所有綺念,不再心存妄想,卻不料在這山谷中竟又起波瀾,如今若再說放下,卻是千難萬難了。縱然他是個奴婢,縱然兩人身份有別,縱然不被世俗禮法所容,那又如何呢?能這般想著他,念著他,便是種運氣,心頭也不覺發空了。她心中帶著幾分感慨,幾分羞怯,還有些許暗自的慶幸,只覺這輩子從未如此舒懷過。想著想著,唇角不由便泛起了笑意。這樣子全被徐少卿看在眼內,他暗自一樂,便道:“臣心中有事不解,不知公主可能示疑么?”她這才回過神來,含羞應了聲:“什么事?”“公主這般執意要留下來,是因為舍不下臣么?”“……”高曖不由大窘,纖腰一扭,別過身去,只覺一股熱血沖上來,耳根子都紅得發燙。先前冷冷淡淡,突然間又轉回了本性,口沒遮攔的,難道就不知顧著女兒家的顏面么?正自羞赧難當,腰間卻忽然一緊,還未及反應,身子便向后倒入他懷中。她“啊”的一聲輕呼,待要掙扎,卻被他緊緊抱住,手上推了幾下,卻敵不過那股力氣,只好坐在他腿上,垂首不動了。徐少卿俯下頭去,慢慢貼到她耳邊,輕聲道:“公主已應了臣,卻為何不答?還是說……這般不做聲,便算默認了?”輕柔間帶著些溫暖的呼吸噴在耳輪上,她身子不由一顫,趕忙別開臉,將頭垂得更低,不敢應聲,更不敢去瞧他。卻聽他又續道:“原來公主對臣竟是這般情意深重,臣方才就算戰死在這山谷中,也可含笑九泉了?!?/br>高曖忍不住回頭白了他一眼:“我是真心實意,沒半點虛瞞,廠臣為何卻老是戲弄人,總把些不正經的話掛在嘴邊?”他皺眉一寒臉:“臣冤枉,明明是在剖明心跡,哪里不正經了?公主這般說,臣這一刀兩箭豈不是白挨了么?”這話帶著笑意說出來,聽著便有幾分無賴的意味。她又羞又怒,在他懷中用力掙了一下。“咝……”徐少卿口中一聲痛哼,像是被牽動了傷口。她頓住身子,回頭見他眉頭緊蹙,趕忙歉然道:“弄痛你了么?”他點點頭,咬牙應道:“公主力氣可真大,方才那一下比剛中箭時還痛得多?!?/br>高曖不由又是一窘,暗罵自己明明已經吃了那么多虧,卻還是不長記性,輕而易舉的便又被他騙了。徐少卿臉上的痛楚一閃即逝,把眼覷時,見她羞怯無地的樣子,暗自笑了笑,卻也不再戲謔,雙臂緊了緊,將她擁在懷中,只覺說不出的暢快。“臣對公主也是真心實意,怎會存心戲弄?反倒是公主有些奇怪,每當臣說些肺腑之言,便就不言語了,讓人還道是心中不喜,著實惶恐的緊?!?/br>她一聽這話,也不知從哪兒生出一股勇氣,竟望著他問:“廠臣的肺腑之言是什么?我怎么沒聽出來?”他卻有些始料未及,怔怔的愣在那里,心說這木訥的小性兒竟會問出這話來,可也真是奇了。不得不承認,平素逗她的那些話多是出于玩笑,但內心深處卻沒有任何戲弄不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