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以為他聽不見。

嘆息聲，敗給床頭燈越過她肩頭的那束光。男人的手臂從身后來，穿過她的腰，稍稍向內一收，溫軟鮮甜的身體便落在他雙臂之間，相較昨夜，又近一步。

她不敢反抗、推拒，只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他。那雙眼太清澈，映得他心顫，忍不住伸出手蓋住她的眼，手臂卻未松。

原來原來，填滿懷抱的感覺是這樣。

貼著她的耳，淺淺的呼吸都在講故事，“阿阮明天想吃什么？嗯？”

“喉嚨疼，沒胃口?！?/br>
他伸手摸了摸她頸側，白皙的皮膚上留著紅色指印，展示兇案現場。

她又說：“七叔，你再這樣我就要被悶死了?！?/br>
嬌嬌的，讓人想伸手揉碎她。

第二天一早，半邊床已經涼透。蘇楠照顧她刷牙洗臉換衣服。

當然，衣服和鞋都是陸慎預先挑好，橡皮粉和淺灰潛入溫柔年歲，迎合晨光。

蘇楠推她去一層，落地窗外海潮洶涌，窗內整齊歸一。有一儒雅男士挽起襯衫衣袖，系上半身圍擋，將培根煎得蜷曲、焦黃、滋滋作響，又一把雪亮西廚刀取西紅柿中心薄片，一只三明治也穿皇帝新衣，規規整整系食中貴族。

再端盤、佐醬，由時薪三千美金的大主廚親自送到桌前，“喝點什么？橙汁還是牛奶？”

一盤被他切割成精妙等量的小三角形，剛剛好是一口的量，“能不能有一點新意？”

“你不至于剛起床就要酗酒？”

“喝醉才最開心，飄在半空中，當自己是仙女轉世，無人不愛?！?/br>
“你清醒時也是無人不愛?！?/br>
“唉？我更愿意聽你承認阮小姐是仙女轉世?！?/br>
陸慎抿嘴笑，解開圍擋，收拾案臺。

大小刀具依照序列回歸原位，水槽和案臺不能留一滴水、一滴油，所有垃圾廚余當然有粉碎機代工，按圖索驥，到最后只剩她桌前一只碟、一杯酒。

陸慎慢慢擦著手，同她說：“留在這里，等我回來再做?！?/br>
他的廚房就是禁地，誰也不許碰。

她常?？紤]，如果把他的案臺都潑滿油漆、廚刀編號磨毀，可否在有生之年見到陸先生抓狂發瘋？

但至少現在，她沒膽量做這些。

阮唯喝酒喝得面紅，又被陸慎推到客廳，寧小瑜同康榕都已經穿戴整齊等預備隨時出發。

阮唯掃過寧小瑜肩上一只，歪頭說：“這只包看起來不錯，什么皮？還有沒有的定？”

寧小瑜看陸慎一眼，走近她，半蹲下來說：“隨手買的，阮小姐想要，今晚就叫人送過來?！?/br>
她伸手摸了摸外殼，咕噥一聲，“好硬?！痹贈]有下文。

陸慎卻抬手看表，“八點十五，到時候出發?！贝┥仙钏{銀色條紋西裝上衣，扣上腰上一?？?，才彎腰親吻她額頭，“很快回來，你少喝點酒?！?/br>
她低聲說是，并不送他。

到海上，寧小瑜整理完會議所需文書，趁空檔問：“陸生，需不需要我下班前去提一只手包？”

陸慎低頭，拿鏡布仔仔細細擦拭鏡片，嘴唇上翹，一個笑先讓寧小瑜心跳加速，“你先翻一翻你包里有沒有多出新成員?！?/br>
寧小瑜去翻手包，翻出一張紅色現鈔，空白處寫有sos求救信，寧小瑜猶豫著念出來，“我是阮唯，身份證號為xxxxx，被綁架在距離本島西南面六十至八十海里小島，如能報警，必有重酬?！?/br>
陸慎戴上眼鏡，拿走鈔票，“字寫的不錯，難怪昨晚問得那么清楚?！?/br>
康榕答：“游艇時速通常為五十海里，從西港碼頭開車到中心警局三十分鐘，阮小姐給我們多留十到十五分鐘?！?/br>
陸慎笑得欣慰，“她知道我喜歡留足時間，先人一步?！?/br>
老jian巨猾的人自然志得意滿，唯剩寧小瑜心中五味俱在。

陸慎收起這張“紀念鈔”，告知寧小瑜，“放你半天假，好好休息?！庇指甸胖v，“買包的事情你負責?！?/br>
船到岸，又要換車。

他坐在后座，再次從上衣口袋里拿出這張鈔，看著空白處的字跡輕輕發笑。

“小朋友，當自己幾歲？”

☆、第9章錄音

第九章錄音

十點二十分下車，陸慎照慣例提前到場，蔣律師既懂做人又懂做事，當然要早他五分鐘在大廳等。

先過安檢，蔣律師在他右側跟上，邊走邊說，“楊督查在四樓，已經留出空檔?！?/br>
順帶一抬手擋住合攏的電梯門，對電梯內的幾位“制服”說抱歉，讓出一個身位，等老板進門再說。

陸慎抬頭看著電梯數字攀升，輕輕嗯上一聲，“稍后我親自和他談?！?/br>
意思是蔣律師得讓出專業，閉上嘴，坐墻外收錢。

“陸先生，不好意思讓你一早趕過來?！彪娞蓍T一開，黑面神也得笑臉相迎，楊督查穿便裝，身后兩個配槍便宜也來和陸蔣兩位打照面。

陸慎必然需要寒暄，“本來就是我們給警局添麻煩，該講抱歉的是我?！?/br>
“哎哎，陸先生這么講就太見外?！?/br>
一來一回，啰啰嗦嗦，很快到問詢室。

楊督查推門前解釋，“今早從看守所提人來協助調查，還有正事要辦，陸先生長話短說?！?/br>
“明白?！?/br>
楊督查讓開路，陸慎一人進去，隨手把門合上。

楊回頭看蔣，“你不進去？”

蔣律師答：“陸生樣樣都行，我去樓下買咖啡更合適?！?/br>
桌對面坐一位滿臉青春痘的青少年，被管帶剃光的青色頭皮上也長滿了癤子，紅色的冒著白色的冠。

手銬鎖住他雙手，外加一根長鏈扣在桌角。

陸慎解開腰上一?？?，坐到青春期少年對面，架起腿，身體后仰，“羅家??？”

少年抬起頭，極不耐煩地答他，“知道了還問？”

陸慎牽一牽嘴角，溫和如常，“你十六歲跟你舅父一道過海討生活，十七歲拿駕照十八歲當貨車司機。每月拿固定薪資又有地方落腳，三個月匯一次款至湖南華容，占你六成薪水。聽起來既上進又孝順，檢察官都很難替你找理由突然變質，要去‘撈偏門’?！?/br>
“你夸我？”羅家俊臉上的青春痘正冒火，歪著頭問。

陸慎收起腿，身體前傾，手肘撐住桌面，“警方證實你在距離婚車二十米遠突然提速……”

“我沒有！”

“故意傷人，十年到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