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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和報案人張春鶴反映的情況一樣,我爬下幾步后,小腿肚子就感覺接觸到了一個晃動著的東西。這應該是管狀井口的底部,也是井室的頂部,離井室底部的距離至少有兩米五以上,這里真的不應該有東西,但是我實實在在地感覺到有個晃著的東西碰到了我的小腿。我心里一驚,汗毛直立,在這種場合,如果我發出一聲慘叫,井上的人一定都會被嚇得如鳥獸散。我憋紅了臉,強忍著恐懼,用頭燈照射下去。用俯視的角度可以看見,污水井的半空中,確實懸浮著一個人,有頭有手有腳,長發蓋面,在空中晃晃悠悠。尤其是那束遮住面孔的頭發,因為身體晃動慣性的原因,仿佛還在左右飄擺,這讓我不禁想到等一系列恐怖片。這給一般人看,怎么看都是一個飄浮著的女鬼。可是,理智告訴我,那是具尸體,不是鬼。法醫工作多年的經驗,給了我極大的心理安慰,我繼續向下爬,直到能看清楚尸體的全貌,才長舒了一口氣。惡臭刺激著我的嗅覺神經,我憋了口氣,觀察了一下尸體??创┲?,應該是個中年女性,頭發散落,遮住了面孔。她的雙腋下正好懸掛在污水井錯綜復雜的線纜上,而線纜在黑暗中看不真切,所以整個尸體呈現出了一個飄浮的狀態。我為我剛才的恐懼感到一絲自責,自嘲地笑了笑,轉頭用頭燈照射我正附著在上面的扶梯。扶梯的一個欄桿上,有一處明顯的撞擊痕跡,還黏附著血跡。我爬出了污水井,開始張羅著大家把尸體撈出來。“兇手應該是從井口把尸體扔了下去?!蔽野参恐@魂未定的林濤,“尸體撞擊到扶梯的欄桿,墜落路線發生了折射,正好彈進了井室。而井室的半空中有很多錯綜復雜的電線和線纜,尸體也就那么巧合地掛在了電線上?!?/br>“照這么說,兇手把尸體扔進去,就聽見了撞擊扶梯的聲音,卻沒聽見尸體落地的聲音?!贝髮氄f,“他一定以為這個洞是孫猴子去的無底洞啊?!?/br>“怎么會有那么巧的事情呢?”林濤說,“肯定是有很大冤情??!”我們對林濤的迷信都很無奈。3死者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原本就有些發福的身材加之腐敗,更顯臃腫。她的衣服被掀至胸部,露出黑色的胸罩。前胸盡是干燥了的血跡。中秋時節,之前一直是高溫天氣,近兩天氣溫驟降,給我們對死者死亡時間的推斷帶來了不少麻煩。尸體只能說是中度腐敗,還沒有產生完整的巨人觀,但是這種腐敗程度,已經足以在密閉空間中散發出很強烈的尸臭氣味了。尸體腹部出現了綠色,這被我們稱為尸綠。我們也只有粗略地根據經驗判斷,在這種氣溫下,全腹出現尸綠,死者應該死亡四五天了。除非死者在自己家中死亡,或是有熟人可以認出死者,又或是死者身上帶著可以證明身份的物件,否則法醫在到達任何一個命案現場的時候,眼前的尸體都是無名尸。而盡快查清尸體身份,成為任何一起命案中最為重要的工作。“給你們講個笑話唄?!贝髮氉罱那楹芎?,總是愛說笑話。我們認為一名法醫若是擺脫陰鷙,變得愛說笑話了,那么就等于他過了心理的那道坎兒,變得對生死淡然了。“我以前在青鄉市公安局工作時的一個同事,”大寶說,“在現場發現了一副穿著衣服的骸骨。這個同事一直在行內號稱自己的法醫人類學學得最好,所以我們局里經常笑話他說,發現骨頭只有他和警犬最開心。然后這一次他也特興奮,把骨頭拉回解剖室就開始研究啊,研究了一下午,得出結論,死者男,五十歲。他的結論剛下完,一名一直在旁邊打醬油的痕檢員就從死者的衣服兜里掏出個身份證,姓名、住址全有了。領導一生氣,就把這哥們兒調去看守所當獄醫了?!?/br>大寶話剛落音,就停止了正在搜索死者衣物的動作:“哎呀媽呀,幸虧我先翻了翻她的褲子口袋,還真有個身份證!”根據死者褲兜里的身份證,偵查人員很快認定死者就是住在這棟高層的十一樓的李怡蓮。“我們初步了解了一下?!眰刹閱T說,“死者今年三十四歲,在市國稅局工作,丈夫在云泰市經營一家大型建材企業,長時間不回家?!?/br>“一周左右前,她丈夫回來過嗎?”大寶問道。偵查員搖搖頭,說:“他倆夫妻感情不好,丈夫兩三個月才回來一次。云泰的同行正在固定她丈夫在前幾天的活動軌跡,但確實沒有什么疑點?!?/br>我搖了搖頭,說:“污水井下面有同事已經清理過了,沒有發現死者的隨身物品。而死者穿著是工作正裝,應該是下班回家或者上班的時候被害,那么她應該會有隨身物品?!?/br>我拿起死者的右手,說:“而且你看,她的無名指指根的部位,有個環狀的明顯凹陷,這是長期戴戒指留下的痕跡?!?/br>說完我又看了看死者的耳垂,說:“耳垂上也有孔洞,說明死者生前可能會佩戴耳環。而現在我們找不到她的戒指和耳環,這些跡象表明,這可能是一起侵財案件?!?/br>“侵財?”偵查員問,“在污水井里侵財?她的衣服都被撩起了,會不會是強jian或者通jian什么原因,導致殺人的?”“反正不會是在死者家里殺人的?!绷譂f,“我們剛剛用技術開鎖的辦法進她家里看了,沒有任何反常跡象?!?/br>我拉平了死者的衣物,被血跡浸染后的衣服很干燥,摸上去硬邦邦的。我對偵查員說:“我先回答你的第一個問題,死者是胸部中了多刀導致失血死亡的?!?/br>“是啊?!眰刹閱T說,“這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br>“那么,我們再把尸體的衣物給抹平,可以看到死者的衣服上也有很多破口?!蔽艺f,“現在我們要觀察的是,衣服上的破口可以和胸部的創口一一對應嗎?”說完,我掀起死者的衣服,對比著破口和創口,說:“好,你們也認可了,是可以對應的。既然每一處破口都對應了胸部的一個創口,那么,就可以說明死者被刀刺的時候,衣服不是被撩起的,而是平整地穿著在死者身上的,對吧?”偵查員點了點頭,表示認可。我接著說:“現在回答你的第二個問題。作案的現場應該不是污水井,污水井不具備作案現場的條件,要么井口狹小,要么井室較高,死者的雙腿褲管也沒有污水的痕跡,說明死者并沒有到達過井室的底部,當然,死者也不可能沒事兒到污水井里面去。所以,污水井應該是拋尸現場?!?/br>我頓了頓,指著死者額頭部位的一處沒有生活反應的創傷,說:“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