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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就是打死的!”“人的死亡,無外乎外傷、窒息、中毒、疾病四大類死因?!蔽艺f,“你父親的尸體我們進行了全面的檢驗,排除了外傷、窒息、中毒死亡的可能;檢見了可以致命的疾病以及疾病發作的征象。所以市局法醫和我們的兩級鑒定結論一致,沒有問題?!?/br>“放屁。你們不都是官官相護嗎?一級護一級。還排除外傷?他腿上那么大一塊青的,不是外傷?不是外傷你給我解釋一下那是什么?!?/br>我暗自捏了捏拳頭,強作和藹地繼續解釋說:“我們說的外傷,是指能夠致命的外傷,比如大血管的破裂出血、重要器官的損傷,還有一些物理化學因素引起的可以導致人體死亡的損傷。一塊皮下出血,連輕微傷都定不了,更別說是致命性損傷了。這塊損傷只能說明他和別人有輕微的糾紛,對于他的死亡,沒有任何作用?!?/br>“你們不就是這樣糊弄老百姓的嗎?什么命案必破,放他媽的屁?!薄斑@不是命案。因為他的死因是疾病?!薄袄献硬挪恍拍?,老子明天就去北京上訪?!薄皠e別別,我們這不是給你解釋嘛?!秉S支隊長堆了一臉笑容。我一直弄不清楚上訪就一定有理的法律依據在哪里,但我弄清楚了一點,現在的公安機關被上訪案件牽扯了大部分精力。我不怕接訪,我竭盡全力把法醫們作為判斷的依據解釋給上訪人聽,希望他們在獲取法醫學知識后,理解我們,停訪息訴??墒?,即便是鐵板釘釘的案件事實和耐心細致的解釋說服,又能化解幾起信訪事件?我被眼前這個滿口臟話的渾蛋氣得夠嗆,對于黃支隊長的一臉笑容感到有些厭惡。我說他是渾蛋一點兒也不冤枉他。他是一個孤寡老人收養的棄兒。孤寡老人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到能獨立生活,他就自己出去單過了。十多年來,從未給老人買過一針一線,從未給老人端過一茶一飯。直到老人因為和鄰居發生了一些糾紛,突然死亡后,這個渾蛋才回到了村里,哭天搶地。外傷誘發疾病導致死亡的,行為人至少應該承擔一些民事責任,他完全可以走正常的法律渠道,但是他知道那樣賠不了多少錢?!按篝[得大貨,小鬧得小貨,不鬧不得貨?!彼痛迕裾f。村里的人都對他深惡痛絕,對公安機關對整個事情的處理表示信服,但是這倒成了這渾蛋在網絡上炒作的理由:“他們都是穿一條褲子的,欺負我爹一個孤寡老人,可見他們家勢力是有多大??!公安機關都被買通啦,人命案公安機關都不管啦。你們看看這照片,遍體鱗傷啊,公安機關說是病死的。大家多關注啊,體諒一下我作為一個孝子的孝心啊,我不能讓我的養父白死啊?!?/br>于是,網絡上一片對公安機關的罵聲。解釋無果,我早已料到,出差復查信訪案件,最沒有成就感?!皫熜?,你剛才一聽人家要進京就卑躬屈膝的樣子,實在讓人討厭?!蔽覍S支隊長說。“對老百姓就是要卑躬屈膝,咱們是公仆嘛,老百姓的仆人?!秉S支隊長嬉笑著說,“我最近壓力也特別大,不知怎么了,這種鄰居之間吵架引發疾病死亡的案件發生了好幾起了,都上訪了,家屬還互相比著看誰弄的錢多?!?/br>“這不是好事兒啊,社會不和諧,說不準快有命案了?!蔽倚χf?!盀貘f嘴”的外號是黃支隊長當初給我起的,所以我也喜歡用這種“詛咒”的方式報答他。“嘿!嘿!”黃支隊長叫道,“信訪案件都弄不過來了,再來個命案我真的架不住了。我真是怕了你了,你不來云泰,云泰從來不發命案,你一來就烏鴉嘴?!?/br>走過云泰市公安局刑科所,我們發現民警們忙忙碌碌地走動著?!霸趺戳诉@是?”黃支隊長問小高法醫?!邦I導,你們一直在開會呢,指揮中心有個指令,發現個尸體,可能是命案?!备叻ㄡt說,“我們現在準備出現場呢,喏,陳法醫給你打電話匯報去了?!薄拔艺娣四硞€烏鴉嘴了?!秉S支隊長一臉沮喪。我倒是有些莫名的興奮:“我也去現場?!?/br>這里是“云泰案”其中一起發案地的村莊,當我們到達村口時,村民們已經開始議論紛紛。有的說村子里中了邪,那個女孩的冤魂在作怪;有的說村子風水不好,每年都要克死個人;還有的村民直接開始準備遷徙。村莊外有一片田野,田野的一角是一口井,現場就在這里。幾名偵查員正圍著報案人詢問發現現場的情況。報案人叫解立文,一個六十歲的黑瘦的小老頭兒,此時正在警戒帶外蹲著,默默地抽煙。“您別不說話啊?!眰刹閱T說,“這可是一條人命,您第一個發現,得為我們提供一些情況啊,不然我們怎么破案?”解立文抬頭看了看民警,說:“最近真他媽倒霉,給我碰上這種事兒。誰他媽殺人往我家井里扔,我咒他斷子絕孫!”這口井是解立文家的。幾天前,他還用井里的水灌溉過農田。今天天剛蒙蒙亮,解立文像往常一樣下地干活,把一個桶投到井里,想打一桶水上來??墒菬o論他怎么投,桶都沉不到井里,無法打上水來。這是以前沒有出現過的情況,所以他覺得有問題。借著微弱的亮光,他向井里窺視,井里隱約像是有什么東西。“這是哪個熊孩子往人家井里扔東西?”他想。沒辦法,他只有暫時放棄了打水的想法,繼續下地干活,直到太陽升起,天空大亮,他又想起了水井里的事情。從井口看去,井里滿滿的全是麥稈。“×他祖宗?!苯饬⑽牧R了一句。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瞎鬧騰,把田邊堆放著的麥稈都扔進了他家的井里。這可得讓他好一陣忙活。水井的水平面離地面有一米五的距離,井口直徑只有肩寬,想把井里的一些雜碎都撈干凈還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又是鏟子又是桶的,干到了十點多鐘,才總算把井里的麥稈撈了個干凈。解立文重重地坐在井邊,氣喘吁吁地抽了根煙,心里把往他井里扔麥稈的人的十八代祖宗罵了個遍。然后他又在尋思,最近得罪什么人了嗎?他重新拿著桶站起,想從井里打一桶水,伸頭一看,嚇得一個踉蹌?!斑@井里怎么還會有東西?”他想,“剛才不是弄干凈了嗎?”他從路邊拾了一根長樹枝,哆哆嗦嗦地伸進井里,攪動了一下。井里水平面以下有一個深色東西浮浮沉沉,井面上甚至還浮上了一片油花?!皢?,這是只死貓,還是只死狗???”解立文這樣想著,安慰著自己。其實他心里已經知道,無論是死貓還是死狗,都沒這么大的個兒。他用樹枝用力地戳了一下,井里的東西沉了下去,隨即又浮了上來,因為慣性,井里的東西露出了水平面。那是一雙腳底板,人的。“你最近一次用井水是什么時候?”偵查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