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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給搖晃了出來……原來她還是很想哭。今天的一切都讓她有股落淚的沖動。午后的風,傍晚的雨,夜空的月……從前她還待在莎林時她就很喜歡看月亮。世界那么大,月亮卻永遠只有一個啊。無論相隔多遠的地方,無論是多么的想念一個人……有月亮的夜晚抬抬頭,看著也許與“他”眸中同樣的景物,仿佛就覺得,并不是那么遙不可及了。對了,那時的自己也是這樣,仰起頭,傻傻的,直到淚流滿面時才會微笑。從車鏡后看到她一直在默默哭泣。程昊揚覺得窩火,卻又無法再對著她狠狠發一頓脾氣。“你要哭到什么時候?”終于還是忍不住回頭,他很不耐煩的問了一句。外表看起來倒像個纖纖青澀的小少女。但那又有什么用!其實還是個不懂事的小鬼而已……是他剛才語氣太重了嗎。他看見她沒有再哭了,抱著靠枕她閉起了眼睛,像是睡著了,竟然露出一絲滿足的表情。怪物!他心里罵了她一句。小心翼翼的停穩車后,程昊揚脫下外套,沒好氣的搭在洛薰身上將她抱出了車……他還是不能扔下她不管。她睡在那張淡藍的床上。小小的身軀,蜷縮成一團,他試圖拿走她懷中的抱枕,卻沒想到她那么堅持,他放棄,任由她抱著,她的眉頭才不會皺起,隨即慢慢松開,褪去那股莫名的恐懼,眉間有了淡淡的滿足。他發現了她的奇怪之處。她仿佛害怕失去什么。她失去過什么嗎。她果真是個奇怪的孩子。他坐在她身邊,久久凝目她的睡臉。安靜的粉緋涂抹在漂亮精致的陶瓷臉蛋,長長的頭發帶著窗外的夜色傾瀉垂散,她像是從童話故事里走丟的洋娃娃,總是一副迷路的表情,讓人猜想她遭遇的難過,再狠狠寵愛憐惜。她有時像個大人,寧靜而淑女,舉手投足中透著一股幽柔若蘭的氣質,她淺淺微笑著,那些憂悒全藏匿在眉梢唇角,如果你能讀懂那笑容,便能品嘗到甜蜜下釀制的苦澀。有時她又像個比她實際年齡更小的孩子。喜愛無端哭泣,也愛悄悄躲在你身后觀察你的反應,很想撒嬌但是又裝作不甚在意,她的開心她的難過全寫在那雙漂亮會說話的瞳仁里,他發現當他吩咐讓她去買冷飲時,她就像接到一份多了不起的任務,那么開心……不覺向著她伸出手來,直到手背輕觸到她的面頰,他才驟然驚粟的縮回。她不是天使她是他命中的魔星!他不斷告誡自己疏遠她冷淡她他和她之間沒有任何關系。她卻總是百般變換的將他吸引讓他難以從她身上挪開目光,她是誰他怎么可以忘了。他忘了嗎……那些血淋淋的往事。不愿回想起半分,又懼,不夠刻骨銘心。在這張純真可愛的睡臉面前,不忍上演回憶,血rou模糊。卻又惡念的期望,那血污,哪怕一滴,落在她的臉蛋上,染指那粉白的安寧。被他欺負了一股逆流,匯成尖利的刀刃,刺穿心臟。原來多少年過去,那傷還是昨日的傷,連痛的滋味都一模一樣,似乎永無痊愈之日……程昊揚沒有出聲,只在心里,默默講述給她聽,那個名叫雅馨的女人,她的故事。記憶中的雅馨,擁有這世界上最溫柔的笑臉。雅馨的生活平凡而單調,陪在她身邊的總是那兩個鬧哄哄的孩子,而她,卻總是活在等待中。她會將她的難過與寂寞與那些放涼的飯菜一同倒進垃圾桶里,她轉身面對孩子們的時候,立刻又恢復了明亮愉悅的笑容,想聽什么故事,講給你聽,好不好?她的手里捧著童話書冊,每一個故事都有著非常美好的結局,孩子們在微笑中入睡,幻想著王子和公主在一起之后的幸福生活。那天,雅馨也像平常一樣,只是起的特別早。她將孩子們頭天晾干的衣服收了下來,每一件都折疊整齊的拿在手中撫摸,舍不得放回衣櫥里。她換上了漂亮的裙子,問,美嗎?孩子們都拍手稱贊她是仙女,她含笑撫摸著他們的腦袋,不要恨爸爸。她說了那時誰都聽不懂的話。再——見——孩子們站在門前向她揮手道別,她說今晚會有他們喜愛吃的烤蛋卷。中午的時候兄妹倆就回了,雅馨忘了今天是母親節,學校會放假。他們都為她準備了禮物,打算給她一個驚喜。雅馨躺在浴缸里,睡著了。雅馨的臉變得像紙一樣的白,身體也是。不管他們怎么做,雅馨都沒有醒來,也不會再對他們笑了。只剩nongnong的猩紅,彌漫在他們的眸中。那天的烤蛋卷十分美味,是雅馨精心為他們做的。男孩子夾了一塊最大的蛋卷放進meimei碗里,meimei問他,她什么時候回來。半夜醒來的時候,仿佛又聽到雅馨的聲音,想聽什么故事,講給聽你好不好?那可以講一個不要這么悲傷的故事嗎?講一個……mama不會丟下小孩子,會永遠陪伴在他們身邊,不讓他們孤單長大的故事……好嗎。許多年過去,他卻只敢記得母親的名字。雅馨成了故事里的人物,一個殘酷而悲戚的主角。他摸了摸面頰,冷冷笑了,和心底同樣的潮濕。這些年,他和父親的關系……到底讓母親失望了。“熏?!彼屏送扑?,洛薰很快醒來。真好,他恨恨的想,那時不管他怎么哭喊,母親都不再睜開眼。“哥哥……?”洛薰揉了揉眼睛,口齒纏綿。從夢中醒來時的心境毫無防備。在她心里他早就是她的哥哥了。他卻擺頭,聲音和眼神都冷到了骨子里,“我不是你哥哥??!”“……”洛薰很想回嘴,說,是。“告訴我,你的mama是怎么樣的一個人?”究竟是什么樣的女人,讓父親那么眷念!“mama?”這個稱呼于她,生硬遙遠。透過他黑而暗的眼眸,洛薰看到了自己茫然的臉。“說??!”程昊揚有了無法壓制的怒意,他抓住她的手腕,她懵然。“不說可以嗎?”她心里也有那點執念卑微的虛榮之心。如果沒有人知道她的人生空白一片,也許就會被認為她也曾經擁有過那一切……至少,擁有過。程昊揚松開了手,她也沒有害怕的躲進被子里。他每次都用怒火來掩飾自己的傷痛,是這樣的吧。她以為只有莎林的孩子們才會這樣子做。閃電驚徹窗外時,這里一切晝明,眼睛和心。她看清了程昊揚的眼睛。他很痛他在強忍著悲慟。“那我說點在莎林的事兒給你聽吧?!彼灰匆娝@個樣子。想著法子逗他開心。沒聽到他說拒絕,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