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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不能攔我,這會兒我非得去看?!?/br>贗狄一把拽著他的袖袍,恨著聲音說:“你去只能壞事,幫不了什么忙不,別添亂?!?/br>弘氰瞪了他半晌,秀眉一蹙,一揮手,“你也不知道從哪兒找來的穩婆,技術也不知道怎么樣,沒聽見湮兒喊成這樣么,她從來都不怕疼的人?!?/br>原本一聲不吭的霽雪聽到了他的話,頭一抬,斂神沉思,眼神里滿是極令人猜不透摸不著的情緒,他卻也幫著贗狄的,淡淡地說,“你一大老爺們也就會祭祀拜神而已,接生又不會,你闖進去能做什么?”弘氰恨恨瞪了他們兩眼,甩了袖子,眼神四處掃著,想向溫玉求助,那人卻也只是默不作聲的喝茶,最終弘氰氣餒了也只能瞇起眼睛望著霽雪,“你就一大名鼎鼎的神醫,這會兒不也是什么也幫不上忙,留著你,還不是照舊沒什么用處?!?/br>霽雪一張臉都慘白了,修長白皙的手指緊捏著袖袍,緊了緊,又松了。“啊……不生了,我不生……痛?!?/br>“姑娘堅持住,別亂動,用力啊?!?/br>“啊……”又一陣叫喚聲,折騰的人心肝兒都在顫抖。一直杵在那兒沒動的詩楠倏地一下站了起來,終于忍不住發飆了,“老婆子,你要再讓他痛,回頭準滅了你全家?!?/br>這會兒這小子倒是顯現了難得一見的帝王氣勢,只是弄錯了地方。眾人眼神唰的一下落在他的身上,那神情明顯寫著四個字,你瘋了么。世上最愚蠢的三件事,就是死后在閻王殿里威脅閻王老子;重病需醫時還正兒八經的威脅醫生;生孩子時拿話威脅產婆。何況還是個七老八十的老婆子。吵吵……吵死了。還讓不讓人生了,嗚……屋里頭我揪緊被褥,一張臉薄的與白紙一般,疼得也快虛脫了。那婆婆都嚇的一身的汗,手也抖得厲害。下身又脹又疼的厲害,宮縮帶來一陣陣的抽動,襲來的陣痛那么洶涌猛烈,讓我牙關都咬緊了。渾身被汗濕透了。淚也不由自主的唰唰的流著,睫毛被糊住了,看什么都有些朦朧,不真切。“哎呀……”穩婆伏起身子,低著頭,半晌攤開掌心,顫巍巍的看著,一手的血,老婆子臉色大變。嘆一口氣,使喚著仆人把門打開。“保不住了……”“這個夫人的盆骨太小了,這是要保大的還是要保小的?!?/br>弘氰眼睛一瞪,他蠻橫著勁兒闖著,伸著手氣急敗壞要去拽穩婆的前襟,幾個人拖都拖不住,“兩個都要?!?/br>“大的,一定要保大的?!痹婇樁及琢?。贗狄身子擋著接近瘋狂的弘氰,眼神卻像刀子一樣的,掃到了老婆子身上,一時間殺氣逼人。穩婆哆嗦著,腳直打擺子。溫玉只是不語,彌兒跪倒在地上,抱著他的腿,“宮主,怎么辦,要不要再去尋個穩婆?”一陣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的可怕的前廳里格外的醒目。瓷茶杯子,破碎了一地。留下一灘茶葉,水漬濺得到處都是。眾人還沒回過神來,一抹白色的身影,疾風一般的卷進了半合著門的屋子里。霽雪清清冷冷的望了穩婆一眼,撥了她就往屋里走去,也尾隨著溫玉后頭,把門給關了。只留下一群手足無措的人在大廳,候著。屋子里光線沒外面亮,溫玉在我榻邊俯下身子,執著我的手,一張溫潤如于的臉此刻寫滿了憐惜,手也顫得厲害,“卿兒,怎么樣了……堅持住?!?/br>“疼……我疼?!?/br>“知道,這我都知道?!彼麡O痛心得抱著我的頭,“試著用力,求你了?!?/br>我笑得苦澀,氣息很微弱,支撐著斷斷續續的說:“都說了得動刀子,你們就是不肯……此番折騰,還不是生不下來,我……真的沒力氣了?!?/br>我撐著身子想起來,迷迷糊糊的我只覺得,天昏地暗的。只看到霽雪慌亂的神情,指間一閃,像是銀針,卻不敢往我身上扎。我想笑卻再也扯不開嘴角了,我知道霽雪想說什么……他那想說卻又沒說出口的,我都知道。這讓我想到了曾經……那段刻意遺忘的過往。記得那時我還在竹林療傷,那會兒被魅舐傷得真不輕,霽雪每一次為我診治手都止不住抖,而且還抖的特別厲害。我卻裝作沒看見,笑著說,小痛小病找你真好,果然家里有個懂醫術的就是方便。他手一滯,卻仍舊繼續給我弄傷口。那會兒可真疼……因為被下了蠱毒,得在肩頭劃一個大口子,把被玷污的血擠出來,弄些蠱蟲最怕的東西種下去,與之相克。我卻也能忍,死咬著沒哼一聲,我知道他是心疼的。他幾乎下不了手,我流得血越多,他手越抖……我都不敢相信他這就是世上大名鼎鼎的毒仙子,能起死回生的神醫。所以后頭,他寧愿損害自己的精元,白了一頭的發,喂我他自己的血,也不在我身上動刀子了。他真的很傻,傻透了。我曾經問他,我若是快要死了你會醫我么。他說,不會。為什么,你不是神醫么。醫人不自醫,何況是對你……如果哪天你真快死了,怕是我也不遠了,關心則亂,對你我是一點法子也沒有,只要一想著你的命就在我的手里,就是那個銀針手也會顫抖。那天,風吹著竹葉嘩嘩作響。他轉身望著我,顯得是那樣欣長挺拔,但又帶著一份柔和,笑得不沾風塵,恍若仙人。他說,我不會讓你受這個苦,情愿痛得是我。那一日,風很大,他的懷抱卻溫暖到了不想讓人離開。他擁著我,將我摟在懷里,一起看斜陽。竹林蕩起一片碧海波濤。這一切恍若是一場夢,夢,真好。沒有疼痛,也不會悲傷。可是卻有了許多的舊事,無數無數的浮光掠影在腦海里顯現,那般讓人無法釋懷,甚至不想睜眼。“卿兒……”“卿兒醒一醒?!?/br>誰在叫我……討厭。一時間像是所有的知覺都恢復回了,漫天鋪地的疼襲了過來,我眉都蹙了起來,哼吟了一下。隱約中感覺手被執起了,一片溫軟碰觸到了手上的肌膚,一個淺吻也能這般情深意切,“孩子生下了,你不想看么?”孩子?!可不是么……那么響亮的啼哭聲。我驀然瞪大眼睛,腦子里一片空白,然后便是一片模糊不堪的朦朧,看不太真切只知道許多人都聚集著,圍著一個小家伙在逗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