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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墚兵力各五萬,即刻傳令不得延誤?!被实壅f話,一旁的抄錄官就是要下筆,結果朝臣們都坐不住了。“皇上,這三地的兵力是萬萬不能抽調,倘那西夏遼國得知我朝抽調兵力入關,恐是要生亂?!?/br>“諸位且告訴朕,還有哪里能調出人來修堤筑壩,我大宋將要哀鴻遍野了,朕是先管人還是先管國?有人才有國,天下無人,要你我何用,守城將士將為誰守?”皇帝向來說話都是只字片語,這回一氣說這許多字還是這樣的話,朝臣們有一瞬間的錯愕,隨即便都沉默,皇帝一席話隱約竟然能窺見一丁點治世明君的影子。“將士未到,銀兩且先撥下去,銀兩物資韓應麟傾力配合?!?/br>韓應麟俯首領了旨。“修堤筑壩,副相李茂著工部侍郎趙普尋京里工匠連夜趕往黃淮,不得延誤?!崩蠲B同工部侍郎俯首領旨。“天災*總是相隨,大理寺寺丞王觀同京府儀錢若水著各地地方獄嚴加看管審議牢獄野徒?!蓖跤^錢若水俯首領旨。“鐵騎軍指揮使呼延贊調京衛十三營,連夜拔營赴黃淮,協令地方治安,不得延誤?!焙粞淤澑┦最I旨。“朝臣若有怠工者,斬?!?/br>皇帝思量良久,終于將這初步的幾個地方給安頓下來,他一番調度,瞬時讓朝臣們放心許多,原想著皇帝擅自未上早朝這許多日,該是不像話至極,有那善于鉆營的已經開始向宮里幾個小的皇子娘舅家走動,看當前皇帝極善于調度思量,遂就稍稍有了點底氣,連忙將那犯上的心思收起許多,本來彈劾的折子寫了一尺來厚,這會慶幸還沒送上皇帝案頭。夜已經深了,皇帝書房里朝臣都已經散去,殿里燈火徹夜不息,源源不斷的折子從殿外傳進來,大到調批軍隊銀兩,小到百姓穿衣吃飯之數目都要皇帝定奪,不時還傳來哪里哪里又有多少田地被淹,百姓房屋被毀等等不一而足,皇帝坐在殿里一一批示,一夜未曾合眼。這一番忙碌,等稍微有點空隙的時候已經是第三日晨光微熙時,是時從三川口,雁門關,雍墚調的兵力已經各歸各位,各地險情稍稍得以控制,皇帝本一口氣都歇不得,災后工作接踵而來,且天氣轉冷眼看就要入冬,防災防寒,皆都是提早需要布置,然終究是倦勤殿里還有一位生死不知,遂今日早間嚴五兒端了早飯進垂拱殿時候,皇帝趁著吃飯的這一丁點時間去了倦勤殿。倦勤殿里,一室安靜,殿里被灑掃安置的很好,皇帝推門進去,床榻上的床帳微動,內里一點聲響都無。皇帝挺著的肩膀瞬時就耷拉下來了,走進床榻掀開簾子一看,里面的人嘴里插著牛腸管子昏睡著。本來是個清瘦的樣子,經了這樣兩遭這會已經瘦的脫形了,皇帝捉起穆清一手細細看,她長了一雙好手,青蔥玉指如蘭花,只手背上滿是青筋,皇帝將這手攥在手心里,察覺手心里的手微溫便覺出一點心安來。那日晚上他親眼看著她受了非人的難,她哀叫著求他讓她死了罷,他狠心沒允,終是為了他自己,遂她一夜痛叫,皇帝這時候不奢望躺著的人能多塊醒來,只是覺著倘若她就這么躺在殿里,那也是很好的。第29章思慮殿外嚴五兒在催促,皇帝該是又到了去前殿的時候了,皇帝沉默不語,只是抽走穆清嘴里的牛腸,接過掌事手里的生血丹自己喝一口,然后渡給穆清,牛腸插在嘴里時間久了,喉嚨上的rou細嫩,哪里能受得住。生血丹化成的水苦的人心肺都疼,她那么怕苦的人,若是醒著,怕是又要摔碗了罷。“殿里閑雜人等一概不得入內?!被实劢K究要去前殿里,臨走時吩咐站在殿外的侍衛,他怕他在前殿里分身乏術的時候又有那讓人心頭生恨的人來生亂。他防著的人不外乎就是野夫和范寶和了,可野夫現在真的是沒空進得宮里給皇帝生亂,眼看快要入冬時候了,他要替穆清將過冬的錢財東西送到流鬼去,順便將手里這些東西從關外換成銀兩,這是這兩年他慣常干的。“路上注意安全,早去早回?!鼻镲L蕭瑟,雖不入骨,卻也讓人心頭生涼,天將將亮,當鋪外面已經拉起了一支商隊,野夫站在隊尾,福伯給他理理衣服叮囑他一路小心。福伯向來是個和氣的人,野夫雖是話少沉默,可往日里商隊每回要走時候,總有個披著大氅的身影站在晨曦初露東方欲曉地方,端莊沉靜,素手一一拂過每個人肩膀,叮囑他們萬事當心,若是有劫財的,便是讓他劫去罷,性命最是要緊。今日這回讓人心安的聲音不再,野夫格外沉默,福伯雖一如往常,然這么許多人里,終究是有些蕭索冷清之意。“走罷?!贝齑罅脸情T一開時候,野夫一揮手,打前的馬車緩緩開始動彈,福伯看著商隊緩緩往前,有種他們這攤子要散的感覺。野夫一行商隊,從京城出發,途經河潢到敦煌,敦煌分兩路,一路往樓蘭,莎車最后到搭大月氏,一路往交河大宛最后到大秦,大秦和大月氏這里便是現下三國交界地方,這里無番屬無王朝,正是天下最大的集市,互市,這里有著天下最興盛的貿易市場,所到之人無論攜帶什么,無論想要什么,在這里都能交換出去也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然這回因為黃淮河潢發大水,野夫一行不得不改道而行,從京城出發,這回他們要經過西夏回紇兩國,若是西夏不讓行,便要取道遼國,一路兇險,然不得不走,穆清在宮里生死未卜,這一行是她還未出事之前就定下的,走完這一遭,兩人將蕭家人安頓好,便是要伺機出宮遠走高飛。野夫跟在車隊后面,緩緩從西城門出去,西城門正好投了將將升起的陽光,那陽光照在野夫后背隱隱便生出一圈光暈來,福伯送他們到城門口,看野夫身影從城門口一點點消失,最后終被來來回回百姓的喧囂淹沒,長嘆一口氣,福伯也便低頭往回走了。野夫原本是要趕在入冬之前將錢財物事送到流鬼的,然等流鬼的蕭家人得到東西時候已經是深冬,來的人也并不是野夫。且說眼下前朝依舊是因為發大水的事情焦頭爛額,皇帝日夜鎮守在垂拱殿里指揮著各處的救災,倦勤殿里也依舊是無聲,只殿外的守衛依舊一層一層,進出殿的掌事宮女小心翼翼,穆清依舊沒醒來,皇帝每日里有空了,就來坐上一坐,沒空了也就不來,這回他無比耐心,不發瘋也不嚎叫,皇帝首先是個皇帝,其次才是他,皇帝須得掌管天下大事,容不得發瘋與嚎叫。“皇上,延慶宮里著人送了蓮子養心湯過來?!被实勖碱^緊皺正因為國庫漸空的事情發愁,驀地便聽嚴五兒從殿外進來說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