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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又轉頭看向太子夫妻,對他們道:“燁兒,你是朕親自挑選的儲君,朕心愛之,母后亦愛之,這段日子就辛苦一下你們了?!?/br>太子低頭輕輕地應了一聲。正說著,突然床上響起了太后的囈語,文德帝側耳傾聽,便聽到那囈語聲念著的是兩個名字,嘉兒和烜兒。文德帝目光深沉,一時間拿不定主意。他重用衛烜自有自己的用意,衛烜是他精心培養多年的棋子,不僅是此時對付狄族的棋子,更是對付身后事的棋子,他不容許任何人壞了這枚好棋。只是太后的病情又不能不顧,難有兩全,讓他心里不免有些愧疚。太子看了看房間里的沙漏,對文德帝道:“父皇,夜深了,您明日還要上朝,先回去歇息罷,這里有兒子便可以了,兒子和太子妃會好生伺候皇祖母的?!庇矢干畛恋哪抗?,太子背上的冷汗一點點地被逼出來,面上卻仍是一副關切的模樣,“父皇定要保重身子?!?/br>文德帝點頭,“你身子弱,也不能太過勞累,若是累了也及時休息?!?/br>太子低聲應了聲是,見文德帝起身,忙過去扶住他一邊手,恭敬地將他送出了太后的寢宮。孟妘帶著宮人恭送文德帝后,便來到床前查看太后,發現床上的老婦人白發斑斑,滿臉皺紋及病容,已不復幾年前的那種養尊處憂下的尊貴,此時像個尋常的老太太一般,可見她的病情漸漸地加重了。她從阿菀那兒得知了太后身體的隱患,她犯了癔癥,這種病最是難治,可比身體上的難多了,也容易生生熬壞一個人。太后無藥可醫。只是,皇上以孝治天下,自然是不希望太后出什么事情。孟妘端坐片刻,心里已經有了主意。這時,太子送了文德帝出仁壽宮后折返回來了,見妻子站在床前看著里面睡不安穩的太后若有所思,忙上前去拉住她的手,兩人寬大的衣袖垂落,并無人發現他們的異樣。“皇祖母如何?可醒了?”“沒呢,卻是囈語不斷?!?/br>兩人簡單地說著,孟妘讓宮人絞了帕子過來給太后擦額頭的汗。過了一個時辰,太醫將煎好的藥端過來了,并且以金針將太后弄醒。太后被一個嬤嬤扶坐在床上,渾濁的眼睛看著床前伺候的人,目光一一掠過幾人,當看到恭敬端藥碗的洛英時,目光微亮,只是很快發現了什么,目光又變得黯淡下來。“皇上呢?怎么不見他?”太子忙答道:“父皇剛才離開,孫兒擔心父皇的身子,便讓他先去歇息,由孫兒和太子妃照顧皇祖母?!?/br>太后到底還是心疼皇上的,聽罷也沒糾結皇上不在的事情,等喝了藥后,拉著太子的手道:“燁兒,哀家剛才夢到烜兒了,親眼看到烜兒穿著被血染紅的戎裝,在明水城外的萬嵬坡被一支利箭穿透心腔而死,周圍盡是染血的尸體和烽煙,哀家還清楚地看到萬嵬坡那兒的土地是黑中混了點兒黃的,那種黃色有些像……”太子聽得心臟都有些停了,臉色蒼白了幾分。“皇祖母,夢都是反的?!鼻謇涞穆曇繇懫?,語氣里帶著幾分安撫人心的柔和,緩緩道:“孫媳婦前兒收到了壽安的信,說近日明水城少有戰事,烜弟在明水軍中也待得好好的,并不需要他親自上戰場?!?/br>“是這樣么?可是衰家當時明明很清楚地聽到了從明水城八百里加急來的急報,匯報烜兒的死訊,烜兒是在文德二十六年的七月初十晚上亥時沒了……后來……烜兒被皇上追封忠烈王,過了幾年,新帝登基時又追封了一次……烜兒名滿天下,無人再敢說他是不學無術的紈绔草包……”太后的聲音有些飄忽,在這樣寂靜的夜晚,顯得森冷無比。“哀家當時在哪里呢?烜兒怎么會戰死了呢……烜兒……嘉兒……是母后對不起你們……”喃喃地說著,眼淚從太后渾濁的眼睛中流了出來,沿著枯瘦的臉頰掉到錦緞面的被褥上。太子和孟妘都被太后那種仿佛預言般的語氣弄得毛骨悚然,明明現在才文德二十五年,距離文德二十六年還有一年多,莫不是人之將死,能看到未來的事情?孟妘心里有了不祥的預感。“皇祖母,您累了,應該多休息,等您的身子好了,烜弟便回來了?!碧尤崧曊f道。太后又怔了一下,轉頭看到太子關切的目光,仿佛突然大夢初醒般,遲疑地道:“哀家好像腦子有些糊涂了,現在是幾年了?”“皇祖母,如今是二十五年呢?!碧尤崧暤?。“二十五年?不是二十六年么?”太后依然有些糊涂。幸好,這時藥已經涼得可以入口了,太子耐心地伺候太后喝藥,順便同她說話轉移她的注意力。等伺候太后歇下,已經近天亮了。太子和孟妘直接在仁壽宮的偏殿歇下,夫妻倆躺在床上,湊到一起說悄悄話。“皇祖母應該只是做夢罷了,當不得真的?!碧映谅暤溃骸盁@弟身份何等貴重,怎么可能會親自出城參戰,趙將軍也不會輕易讓他涉險。且他身邊有好些父皇賜下的親衛,皆是侍衛營出來的好手,也是見過血的,悍勇非常,有他們在,哪可能會讓他出事?”太子妃聽著他的絮絮叨叨,并沒有反駁他的話,而是伸手將他抱住,摸摸他的背,將臉貼到他的胸膛上,傾聽他的心跳聲。過了半個月,太后的病情終于穩定下來了。文德帝雖然忙于政事,但每日依然會過來探望,而太后生病的事情也在后宮引起了重視,并不是像以往那般的習以為?!吘固竽昙o大了,總會有個頭疼腦熱的小毛病,大家都習慣了。卻未想,這次太后生病,宮里最受寵的江貴人卻被打了板子送進冷宮,讓宮中的女人們意識到太后的病情不同于以往。最讓人驚訝的是,太子放下了差事,天天守在仁壽宮中侍疾,對外的說詞是代替皇上在太后身邊盡孝。太子此舉,讓人不免想多了一些,猜測是皇帝的意思還是太子自己求來的。比起朝堂,后宮中的女人反應更直接一些,特別是那些有皇子的嬪妃們,心思也有些蠢動,連幾個皇子們也各有心思。文德帝和太子仿佛并未發現一般,依然如故。半個月后,太后的精神明顯好了很多,文德帝也有些驚訝,暗暗觀察,便知道了原因。文德帝進來時,便見太子和太子妃坐在炕前的椅子上,正給太后讀佛經,太子的兩個兒子都依到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