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下來的左魚大驚，怔愣了：“少、少夫人?！?/br>
“我才是兇手?！?/br>
機械木訥地呢喃不斷，她進了房間，關上了門。

左魚走至樓梯，拾起那張紙。

夏之日，冬之夜，百歲之后，歸於其居；冬之夜，夏之日，百歲之后，歸於其室。

左魚嘆氣，世間安有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終究是要負了誰。

一整天，江夏初只說了一句話，對著空氣：‘我會與他說’，剛要稟報的左魚掛了電話，然后看著江夏初不哭不鬧，像個木偶，安靜極了。

晨昏時分，左城才回來，而江夏初等在門口，坐在大理石上，呆呆望著。

那一身黑衣，俊顏黑眸，在昏暗里清晰。

左城啊，他回來了，她的劫，撞進她后半生的劫，一直難逃。

她呆呆看他，他俯身，將她抱起：“怎么坐在這里？”聲音似乎帶了責難，卻異常溫柔。

她偎在左城懷里：“在等你?！?/br>
左城唇角揚起，淺笑，一把將她打橫抱起。

江夏初很乖，只是任著左城動作，將頭埋在他肩窩：“剛才秦醫生來了?！?/br>
心情似乎極好，左城笑問：“說了什么？”

“說了以琛?！?/br>
她云淡風輕的一句，左城僵直了背脊，半響沒說話。

呵，她冷笑，沒有接著說下去。

“進去吧，外面風大?！弊蟪蔷o了緊手上的力道，抱著她路過那門口的路燈。

許久不掛燈了，這興許是最后一次，光，格外的紅。

左城一路抱著江夏初，他在僵硬，而她在顫抖。

仰起頭，江夏初看著左城的眼睛，涼涼的，很亮：“左城，你會騙我嗎？”

抿抿唇，須臾，左城回答：“會?！?/br>
為了留住她，他無所不用其極，更別說騙她。此時，他是知道她要說什么的，卻沒有辦法騙她了。一個謊言，要千百個謊言來圓，事到如今，他走進了絕路。

靜了一會兒，然后她開口，聲音有些顫：“這一次，不管我問什么，都不要騙我好不好？”

左城點頭，沒有猶豫：“好?！?/br>
頓了頓，她錚錚眸光望進左城涼眸深處：“他是不是沒有做心臟移植手術？”

“嗯?！边€是沒有猶豫，左城看她的眼睛，眸光越發蒼涼了。

“一開始就沒有救嗎？”

“嗯?！?/br>
“你從一開始便知道，然后策劃，是嗎？”

“嗯?！?/br>
他毫無隱瞞，短短三個字符，是最犀利的刃，剜在了她心口。

她顫抖得厲害了，伸手捧住左城的臉：“兩年前，以琛的病——”她咬唇，破了，血腥味濃了，她哽塞，繼續，“是不是你動了手？”

這一次，他頓了一下，然后點頭：“是?！?/br>
“呵?！彼托?，手緩緩滑下。

左城啊左城，你還是將我帶到了地獄。

終于，這萬劫不復的一天，她沒有躲過。

她驟然對著左城笑，笑得蒼涼，笑得落寞，笑得揪酸肝腸，她說：“左城，我寧愿你剛才騙我?！?/br>
第三卷愛情的毒噬骨侵心第一百六十二章

她驟然對著左城笑，笑得蒼涼，笑得落寞，笑得揪酸肝腸，她說：“左城，我寧愿你剛才騙我?！?/br>
左城吻她的唇，說：“我終究是騙不了你一輩子?！?/br>
她伸手去推左城，左城不動，她便也不再動了，軟軟無力的嗓音無波無瀾：“進叔曾與我說，你殺的每一個人都該死，我花了很長很長去理解，去接受，甚至顛覆我所有的道德觀與平常心，我好不容易開始相信，你并非心狠手辣，并非喪心病狂，并非殺人如麻，我信你只是在其位，身不由己?！彼ь^，灼灼望進左城眸中，冷笑嘲弄，“而今天，我只用了一天的時間，推翻了所有我之前所有荒唐的自以為是?！?/br>
左城不語，涼涼的眸子落在她眼瞼，有些酸澀的液體暈開在他唇齒里。

江夏初閉著眼睛，任他吻著，伸手，落在左城臉上：“你說，我要怎么樣才能為你開脫？”

她笑著：“左城，世人說得精準，你真不可救藥了?！?/br>
他腳步頓住，吻干了她眸子的淚，看著她蒼白的臉，喉間嘶?。骸澳憧稍鴨栠^我一句，有沒有選擇，你可曾問過我一句是否逼不得已，你可曾問過我一句，若是不然結局又如何？”

左城嗤笑：“你都沒有?！?/br>
俊容覆了冰寒，他唇角苦澀難抑，嘆著：“夏初啊夏初，為什么你從來不肯給我解釋的機會?！?/br>
她閉著眼，始終不曾睜開。

她始終記著塔科夫基斯的話：不愛便不恨，不怨便無尤，不信便不傷。

她是只烏龜，受了傷，躲回了殼中。

自始至終她沒有再問，左城也不曾解釋，將她抱進房間，轉身便走了。

咔嗒——門上了鎖。

那把枷鎖，她總是躲不過，逃不開。

她摩挲著起身，拿起手機，撥通電話：“關艾?！?/br>
房間很暗，沒有開燈，手機的光打得她臉色很白，沉寂半天，她輕啟唇，艱澀地吐出一個字：“藥?！?/br>
電話那天驚呼了一聲，她拉開一些距離，側臉蒼涼，她拂著肚子，顫抖著說：“孩子我不想要了?！?/br>
夜很長，漫漫無盡頭，她徹夜徹夜地失眠，房門一直被鎖這，早上左城會來看她，然后吻她，抱她，她很聽話，不哭不鬧，晚上的時候，左城便守著她，整夜整夜地握著她的手。她開始，會坐在窗前，看著外面，兩天后，左家院門外多了很多人，三天后，大門外又多了很多人。

她冷笑，然后再也不看了，鉆進杯子里，沒日沒夜的睡，昏昏沉沉，吃什么吐什么，便索性什么都不吃了。

夜里，左城照常守著她，她已經沒有力氣，眼皮子耷拉著，左城哄她：“夏初，乖，吃點東西？”

她沒有什么力氣，抿著唇，背對著左城，聲音很?。骸澳愠鋈??！?/br>
左城托著她的臉，將碗湊到他唇邊：“乖，張嘴?！?/br>
平日里好看的男人，下巴覆了一層胡渣，頭發微亂，眼睛凹了下去。大概是急壞了，她已經幾餐未進滴水了，她忽然生出一股快意，伴著疼痛，伸手，重重一推。

“咚——”

左城眸光荒涼，蹲下，一片一片拾起破裂的碎片。

那是江夏初最喜歡的靈州青花瓷，左城贈與她的。

她還是進不了食，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