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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薇站在燈影里寫字,明亮的光暈里,整個人白皙清秀得幾乎被光照透明了,她鬢發黑柔柔地散到頰邊,鼻尖那顆小痣很俏麗,她看著這一行字時的眼神,像是要把一片誠心都寫進去的模樣,不禁心念一動。隨即,他把那張毛邊紙疊好,夾進桌上一本書里,也塞進了包里帶走。他打算開車去她小姨家看看她,畢竟聽說她今天身體不舒服。車開進市區繁華之處,就快到她家了,他停在一個路口前等紅燈,忽然手機震動起來,步霄朝屏幕望去,來電顯示是三個字,“小魚刺”。嗯?她竟然給自己打電話了?步霄摸起手機,蹙了蹙眉,隨即笑容浮現在唇畔,她有了手機之后,這還是第一次給自己打電話。^姚素娟把魚薇送到小區樓下,魚薇就下車了,等她拉開車門時,姚素娟連連問了許多遍要不要帶她去醫院看看。“我真的沒事,這會兒已經好了?!濒~薇只能撒謊,畢竟她食不下咽的理由真的是不能見光的。天氣似乎不好,夜幕沉靄,在醞釀一場紛揚的大雪,寒風又冷又刺骨。“真的沒事?唉,你這丫頭,你就把我當成老四,別跟我客氣?!币λ鼐臧涯樚匠鲕嚧?,神色有些嚴肅地問她。魚薇聽到她提起步霄,一時間眼神又愣了一下,原來就連他大嫂都看出來,她這么依賴他了么?她搖搖頭,硬擠出一個笑容,跟姚素娟說她真的沒事,接著跟她道別,讓她趕緊回去、路上小心,畢竟天要下雪了。姚素娟的車開走后,她臉上的笑容幾乎是一瞬間就消失的蕩然無存。魚薇并沒有立刻朝周家走,繞著小區轉了幾圈,她今天回來得早了,卻不想進門,想著在外面多呆一會兒是一會兒。在外面走走停停,磨蹭了近一個鐘頭,魚薇才坐上電梯,來到了她不想回來的802門外,輕輕叩了叩門。她最近過得太幸福了,工作日一天都在學校里,周末去步家,每個人都待自己極好,她吃得很好,穿得很好,似乎這間屋子只是一個不怎么溫馨的冷冰冰的旅館,她每晚回來睡覺,已經很久沒在這里呆上一整天了。門鎖聲響起時,魚薇的心忽然咯噔一下。開門的動靜不太對,不是徐幼瑩開的門,門縫閃開時,魚薇看見周國慶的身影從門縫里顯現,她的身體頓時僵住,有點害怕,等門被拉開時,她低下頭趕緊走進屋,可每走一步,她的心就加快一下。客廳里很安靜,小姨似乎不在家。魚薇幾乎是在一瞬間身體晃了一下,但她不敢回頭看,路過表弟房間時,她看見屋里一片漆黑,周小川也不在,忽然她想起,似乎前些日子聽徐幼瑩說,她周末要帶兒子回趟娘家。這還是頭一次,她一個人跟小姨夫待在一起。身后傳來關門的聲音,魚薇幾乎是毛骨悚然地聽著三道門鎖一個、一個、一個,輕輕地鎖上。她加快腳步,沖進自己的房間,飛快地跑過去,扶著窗戶朝樓下看,沒用的,她是親眼看著姚素娟開車離開的,她不在,沒人會在,沒人會像步霄那樣送她上樓之后,靜靜地把車停在樓下,在漆黑里坐著,等上一根煙的時間再走。魚薇勸自己冷靜下來,沒事的,興許什么都不會發生,她在床邊站定,心忽然狂跳起來,渾身如墜冰窖,她想起來了,自己這屋門的門鎖壞了,而此時門外的腳步聲很輕,但她聽得出就在客廳里來回走動。接著“咚咚”兩聲,門板后傳來敲門聲,魚薇嚇得魂飛魄散,一下子猛靠在門板上,用身體抵住,用盡所有的力氣抵著。門似乎被輕輕推了一下,因為被自己用力抵住了,所以沒開,魚薇一顆心跳到嗓子眼,聽見門后周國慶開口喊自己:“魚薇,我給你削了蘋果,你開開門?!?/br>他的聲音簡直讓她頭皮發麻。幾乎沒時間發愣,魚薇飛快地扯下書包,摸出手機,手指發顫地撥電話。她腦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個名字,他是她的救命稻草,只有他能來救自己了。魚薇忽然想起步霄現在還在相親,但她猶疑的時間不過零點一秒,心急如焚地撥通了電話,雙手發顫地舉到耳邊。門后推門的力氣隱隱傳來,越來越用力,魚薇嚇得猶如驚弓之鳥,此時微小的動靜都會讓她崩潰!“嘟嘟”兩聲,漫長得像是一整個世紀那么久,接著電話通了,那端熟悉的溫醇聲線傳來的一瞬間,魚薇眼淚嘩的一下,涌了出來。“喂?”步霄接通了電話,聲音撩起電波的細微聲響,顯得就像在她耳畔一樣,接著他似乎察覺不對,沉下聲線問道:“怎么不說話?”他的聲音那么溫柔,魚薇止不住顫抖,哭了起來。“怎么了?”步霄聽見她抽泣的聲音,第一次那么嚴肅而急切地開口:“魚薇你人現在在哪兒?”“步叔叔……你能來一下小姨家么?”魚薇緊緊攥住手機,低低地喊他道:“我害怕?!?/br>這是她第一次開口說害怕,除了mama去世那天,她在他面前哭過,這么久,她都沒這么膽小過了。步霄讓她一直別掛電話,他現在就在附近,立刻趕過來。魚薇開了免提。聽著電話里傳來他的聲音,手里緊攥著手機,此時稍微冷靜了一點,只要知道他來了,他在來救自己的路上,她就沒那么不安,于是她平緩下呼吸,沖著門后喊了聲:“我不會開門的,我男朋友馬上就來找我,你不要一直推我的門!”門外忽然就沒了動靜,在一片寂靜聲里,她的心像是被放在案板上的一塊rou,除了跳動之外,猶如等著凌遲的第一刀切下來般,分秒煎熬。不知過了多久,客廳里一直是靜無人聲的,十分鐘漫長的猶如一個世紀,魚薇突然聽見一陣猛烈而又急切的砸門聲響起,幾乎要沖破墻壁,掀翻一切,渾身一激靈,頓時腳下一軟,只能扶著門才能站好。那砸門聲非常非常響,而且很久都不間斷,她隔著這么遠都能聽見,整個樓都為之一顫。她不敢出去,直到聽見客廳里傳來開門鎖的聲音,一道一道鎖打開,她豎起耳朵來聽,最后一道鎖也開了,聽到步霄的聲音響起,她終于松了口氣,拎上包就從房間里沖了出去。幾乎是從屋子里跑出去的那一瞬間,她就看見了門外那個高大筆直的身影,步霄正倚著門站著,對面就是周國慶,臉靠得很近,他垂眸望著開門的中年男人,情形像是冷冷的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