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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他,早晚不著家的人,見他一面比見外星人還難?!?/br>“誰說的……”一路上不吭聲的步徽竟然開口打斷母親的話,正在變聲的嗓音有點嘶?。骸八氖逑挛缃o我打電話了,問要不要來學校接人,我說你來接,他才沒來的?!?/br>“呦,他倒是有良心了一回,還沒有機會表現!”姚素娟笑著,輕輕拍了下步徽副駕駛座椅的椅背。沉默中,魚薇聽見步徽話里“四叔”那兩個字,黑透的瞳仁輕輕晃動了一下,視線有點恍惚地回落到車窗玻璃上,卻瞬間被夕陽的光刺得瞇起眼睛。她只覺得心里某個地方開始融化,熱熱的,卻又憋得胸口隱隱發悶,似乎是緊張,卻又像是安心。^步家宅子靠近江邊,又傍著山,臨近g市繁華邊緣,附近有個風景區和魚塘,風雅安靜,適合養老。要說是座傍山別墅也不貼切,步家這座房子是典型的“冂”字形兩層老樓,造型結構和內部裝修都是古樸的中式,遠遠看上去很低調,走進去才能發現五臟俱全、高雅別致,黑色雕花鐵門進去,是個花園,步老爺子摔了跤不能走路之前最喜歡搗鼓花花草草,現在是專門請了人來修葺打理的。姚素娟接孩子回到家時,太陽僅剩一線紅光,眼瞅著就要西落。一進門,一只黃毛的土狗就飛撲過來,朝著步徽呲牙嚎叫,這只狗是只很尋常的土狗,興許有點串,看不出品種,嘴短耳尖,面露兇光,長得也不漂亮,在加上低吠狂躁,儼然一只狗仗人威、尋釁滋事的惡犬,惹得步徽追著它狂奔,最后一人一狗摔在草地上打鬧起來,姚素娟根本懶得理他,任兒子胡鬧去了。此時,做飯的趙阿姨跑來說老爺子等在書房準備見人,吩咐下來說要先跟孩子說會兒話再開飯,姚素娟更無暇過問別的,急匆匆的領著魚薇進屋。進屋時,步靜生坐在客廳看報紙,樊清看見門口進人忙起身迎接。“來了?!狈遄哌^來招呼魚薇,對她笑笑點點頭,步靜生聽見動靜也趕忙放下報紙。眼前這個出現在家里客廳中央的小姑娘穿著跟步徽一樣的校服,卻顯得比青春期正在躥個頭的男孩還瘦削,深色校服袖口里露出的手腕細得觸目驚心,一抹白。但怎么看,這丫頭的步態和神情,都妥妥帖帖的,極其禮貌、有教養,留著一頭烏黑的短發,兩側的碎發被攏到耳后,也沒有留海,利落地露出白皙素凈的一張小臉,滿滿的膠原蛋白,怎么看都討人喜歡。“這樣,也別叔叔阿姨地叫了,就跟著小徽的輩分喊吧,這是三嬸和大伯?!币λ鼐瓴莶莸亟榻B了一下。“三嬸,大伯?!濒~薇認清楚眼前的人,打完招呼,還沒來得及停腳,便被姚素娟拉著手朝二樓走去。“哎我說,你也讓人家孩子歇歇!”步靜生看見自己老婆匆匆忙忙地消失在樓梯轉角的身影,梗著脖子沖樓上喊也沒被搭理。步老爺子的書房里正被最后一抹夕照涂上了一點緋紅,雪白的四壁和書櫥上的一排排碼整齊的書脊都融化在了落日余暉的瑰色中。姚素娟敲門時,天幕遠方最后一絲紅正在緩緩被深藍的冷色調所吞噬,天快黑了。“爸,我把魚叔叔的孫女帶來了!”姚素娟輕輕推開門走進來,神色愉快地說道,隨著她的腳步走近,門外又腳步輕輕地移進來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在書桌前翻閱著晚報的步老爺子聞聲立刻摘下老花鏡,眼鏡繩垂在胸前晃了晃,因為臺燈開了,他有點看不見刺目的橘色燈光后深埋黑暗里的那個孩子,于是趕緊伸出手擰上了臺燈開關。隨著燈光漸漸弱去,全身一色黑、安靜地站在那兒的身影一點點變得清晰,像是脫離暗影慢慢被光明上色的一個輪廓。步老爺子這才看出她的校服不是黑色而是深藍的,頭發是烏黑的,腳上那雙白球鞋穿舊了,碼數似乎也不大合腳,但刷得很干凈,一絲臟污也沒有,背上的黑色書包也是用得很舊了,幾乎不辨原色,磨成了發毛的深灰。小姑娘看上去是正合年齡的十七八歲的樣子,腰背挺直,透著一股謙恭溫順,因為穿著深色的校服襯托出的膚色是幾乎輕柔而薄透的白皙,再加上黑亮的一雙眼睛,整個人氣質安然而沉靜。也沒人招呼她,她自己很是恭謹地抬眸看著老爺子,說話吐字的時候直視人的眼睛,禮貌地喊了聲:“爺爺好?!?/br>“噯,魚家大丫頭……”步老爺子難得有個好臉色,慈祥地笑呵呵問道:“這么多年一直沒見過面,今天終于來家里了,我得先問問,叫什么名字?”魚薇雖然不是第一次見步家的人,但對這個一直默默資助自己和meimei念書、生活的爺爺的老戰友還是初次見面,對方又是德高望重的長輩,雖然她已經算是足夠的冷靜,依舊有點緊張。眼前是一間裝修豪華而高雅的書房,滿墻排滿的書被擺放得整整齊齊,書桌上是一套看上去就很貴的文房四寶,邊兒上攤開地放著一本。魚薇垂著頭沉吟了片刻,接著松開攥緊的拳頭,抬起頭微笑了一下,她原有的嗓音雖似呢喃般輕逸、細柔,但語調是冷靜而又沉穩的:“步爺爺,我叫魚薇,采薇的薇?!?/br>^十幾分鐘后。姚素娟安頓好了魚薇,就下了樓,先去廚房里轉了一圈,看看飯菜安排的怎么樣,心想著魚薇小時候是在蘇州長大的,口味一定輕,在后廚吩咐了幾句菜要清淡點兒、多撒糖,就回了客廳。走進客廳的時候,步徽還坐在沙發上,占了一個小沙發窩著,長腿耷拉在扶手上晃悠,腳邊趴著狗,手里拿著手機玩兒,步靜生在旁邊坐著翻報紙,對兒子坐沒坐相的行為仿若沒看見。步靜生聽見動靜,一抬眸看見她來了,趕緊把報紙擱下,對著兒子故作兇悍道:“去去去,上樓寫作業去!”“沒吃飯沒勁寫作業,我給四叔發短信呢,他下午說晚上不一定趕得回來?!辈交帐种胳`活地按著手機:“我就說他要是回不來,我就把他的狗熬湯喝了……”“你小子,沒大沒小的!就這么跟你四叔說話?”步靜生吹胡子瞪眼,步徽這才覺得氣氛怪異,一抬頭果然看見姚素娟叉腰站著,遂一臉嫌棄地翻了個白眼,二話不說從沙發上起來,頂著一頭亂毛兒回自己房間去了。“你看看你兒子,怎么教的!”姚素娟等兒子走了,氣呼呼地推了一把丈夫:“平常不覺得什么,今天看見別人家孩子,才知道小徽多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