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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初再次福身謝過。第7章托孤其實,柳皇后的病,一半在身,一半由心。柳氏筠襄,山西人。她的父親柳岸,是最早一批追隨太宗的人,因才干疏淺未有大功,但好在他站隊早,又向來堅定,太宗念其明義,封他為開國三等功臣金紫光祿大夫,無職,散官,領從二品俸祿。柳筠襄的出身,即使入宮也鮮有機會成為第一等貴夫人,更不消說皇后。但傳說十六年前的某一日,太宗正臨朝議事,忽然天星館的監星官大夫入朝奏報,言天有異象,太宗遂率百官出殿。果然,巳時一刻,只見皓朗的天空上一碧如洗,日居正中,忽則一輪半月隱隱現于空中,不多時消去。監星大夫道,此象為日月同輝,大吉。散朝后,太宗特留監星官詢問天象之意,答道,左近必有貴女誕生。果然,經過尋訪,系金紫光祿大夫柳岸誕下一女。十余年后,太宗為太子燕賾甄選太子妃,舉棋不定之時忽然想到此節,茅塞頓開,遂御筆欽定,選中了柳氏。不久,十三歲的柳筠襄嫁入太子東宮,太宗于當年末駕崩。柳氏入宮三年,帝后和睦,太后、眾嬪妃因她是太宗親定之故也不敢隨意輕視;四個月前,大皇子出世,柳如輝升職,本應是坐看云起的時候,一次偶然賞雪,和皇帝的一次外出,柳氏染上風寒,后來再一想,那次風寒仿佛竟成了她人生的拐點。話說冬至過后的一天,謝蒼和沈恭依約護駕弘德帝微服夜訪安康坊。時已至夜,宵禁開始,三十八條主干道上月色茫茫,各坊之內卻是歡歌笑語,各有各的熱鬧,原長安城夜晚雖施行宵禁,人們卻可以在坊內活動,只不能走出坊門。弘德帝隨謝蒼、沈恭二人,帶著幾名貼身隨扈,來到安康坊最富盛名的樂樓,叫做博雅大苑。此間雖名為樂樓,實是一高檔的風月之所,燕賾初來此地,處處好奇,問旁邊的沈恭,“你經常來此?”沈恭俊臉微微一紅,謝蒼卻沒有局促,大笑道,“三郎你剛來此地不知,如今長安城內的達官貴人們,誰沒有一兩個安康坊的紅顏知己?若沒有,那才真正是老土至極?!毖噘懶腥?,所以被稱作三郎,而大周并不禁止官員狎妓,官員豪貴們頗以此為雅事。燕賾聽罷,似笑非笑看了沈恭一眼,沈恭給他的印象一直是做事板正,不茍言笑,嚴肅有余而靈動不足,未想到走出宮門,他也有另一面。酒正酣時,突然,門外一聲帶著酒意的男聲響起,拖著渾濁的鼻音,“誰讓你們把這間屋子給了別人的?是誰?讓他們給我滾出來!”緊接著,在眾人一片求饒勸阻的聲浪中,一個朱紅色的臃腫身影陡然闖入,兩名樂樓管事趕緊將他拉將出去,只聽簾外那人依舊大聲呼喝,管事們小心相求,“柳大人,真不知道您今天會來……”柳如輝醉意盎然,“我不來——這屋子也不能給別人!”管事道,“是,是!大人,咱樓下大廳請,今兒是婀奴的冰山雪蓮,請大人賞舞?!?/br>雖只是一瞬,燕賾已認出方才闖進來的朱紅色身影就是皇后的長兄柳如輝,未及說話,旁邊一個彈琵琶的小倌掩嘴失笑,燕賾問,“你笑什么?”年輕的公子溫柔和氣,燭光下俊美的臉孔面如冠玉,小倌軟軟道,“公子,您別怪我,奴奴方才想到那位大人的諢號,一時沒有忍住?!?/br>“哦,是什么可笑的諢號?”小倌們互看一眼吃吃笑道,“叫做柳大傻兒……大傻兒大人每回來,嗓門又大,給的賞銀又多,大家都曉得他?!?/br>燕賾點頭,“人傻錢多,這樣的客人必定是招人喜歡的了?!闭酒鹕?,向謝蒼沈恭道,“樓下不是有什么新鮮的歌舞?既然來了,就一并見識見識?!?/br>樂樓的大堂很大。已經是入夜巳時,這里卻還是華燈高照、歌舞翩躚,好戲正要開始。所謂冰山雪蓮,只見大堂正中一面碩大的水晶鏡面舞桌,舞姬們在上翩翩起舞,一眾華衣男客將舞桌圍攏,鏡面光滑,舞姬們赤足跳舞,若是不慎跌倒,自落入客人懷抱。燕賾等人在二樓憑欄觀看,只見不多時,嬌呼大笑此起彼伏,那柳如輝朱紅色的身影在其間很醒目。謝蒼在他耳邊道,“柳大人旁邊的男子,”燕賾一看,是個身著藍袍的中年男子,神色驕矜,“是俞大人家的管家,姓杜,如今他們正打的火熱。另一個,”指另一側一個年輕人,正摟著一名落懷的舞姬親嘴兒,“是竇大人(注:新任吏部尚書竇章)家的二公子?!表斏蠠魻T的陰影罩住燕賾的半邊臉,他微微乜了身旁的謝蒼,“原這一趟,不是帶我白來的?!敝x蒼微微躬身。大廳上愈發熱鬧,水晶舞桌上舞姬們越來越少,最后只剩下一名姬人,只見她身著素白的紗裙,露出細軟腰肢,舞衣上墜著水晶貼片,旋轉之間如碎冰紛飛,確如一朵冰上雪蓮。燕賾贊道,“此女技藝非凡?!敝x蒼道,“她是這間樂樓的頂梁臺柱,喚作婀奴?!毖噘懹重克谎?,“這你也知道,謝公真是博學?!敝x蒼一笑。婀奴旋到急處,眾人皆靜,柳如輝候在桌前,伸頭探腰,唯恐美人落下不能接到。最后,婀奴驟然而停,翩翩行禮,大家這才回過神來,一時間彩聲不斷。柳如輝失望至極,砸吧著山西人的口音,“婀奴,婀奴!哎呀……”眼見美人即要離去,酒勁上涌,一把拽住衣袖,“婀奴,留下陪我!”眾皆一靜。那喚作婀奴的女子回過身,“柳大人,請放開?!?/br>眾目睽睽之下,柳如輝無法下臺,臉憋的通紅,“婀奴,我追你三個月了,今晚你必須陪我?!?/br>婀奴道,“恕婀奴難以從命?!?/br>柳如輝把她一扯,“我是皇帝的大舅子!以后太子的大舅爺!你陪我只有好處?!彼m諢名大傻兒,但真的端上架子發起怒來,樂樓里的人哪敢做聲。就聽一個年輕的男聲道,“放開她?!?/br>燕賾等人一看,大廳門口站了幾個人,像是剛進門模樣,一個年輕的儒生幾步上前,發聲的人正是他。這邊柳如輝杜四等人也看過來,年輕人臉面很生,衣著平凡,就是個普通的二逼青年,遂根本不搭理。那青年字字朗朗,“柳大人貴為國舅,戶部從四品郎中,若是圣上今日見到你這番模樣,不知柳大人敢不敢將方才那句話,對著皇上重說一遍?”柳如輝惱羞成怒,“狗奴才,養你們有什么用,盡看著老子挨罵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