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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會是這樣一份隱忍磅礴的愛,讓人措手不及,又讓人心如刀割。他是本朝出了名的風流才子,每一幅畫作都可值千金,隨意提上一兩個字都有人裁裁剪剪拼成一卷偈語裱在正廳。但匣子里的畫作從未曾裝裱,一一都是再簡單不過的紙卷,展開來每一卷都是一幀小相,從周歲到及笄,每一年的四月初五都有她的喜怒哀樂鮮活跳脫。單單看這畫卷你已然能夠想象,父親偷偷藏在宮城一角,窺探在宮人簇擁下一溜煙跑過的小女兒,或是塞給老嬤嬤百十兩銀子,聽人口述,曾經在他懷中酣睡的小滿又長高多少,穿的什么衣裳,笑起來是什么模樣,哭又是多大陣仗,于是癡癡傻傻憑空咀嚼,一面畫一面笑,每一筆都是他心中描摹了千萬遍的輪廓,每一卷都是她在遠方逐漸成長的腳步。她從羊角辮換成牡丹髻,從粉圓可愛長成亭亭玉立,仿佛在十六卷畫里目睹一朵花的盛開,也讀完一位嚴父深藏心底的情感?;蛟S在父親心中,除卻浩大一個國公府,也曾經深深愛過這樣一個麻煩精。她再也按耐不住,轉過身將臉深深埋在陸焉胸前,修長如玉的手指緊緊攥著他的衣,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擰到指尖發白、骨節翻轉。人傷痛到極點,大約眼淚也無聲,一切錐心的痛,無以言語的感動都在安安靜靜地隨著眼淚外流。身體里燒著一團火,卻又突然被冬雪撲滅,冷熱交加,無處求生。她想回家,不知家在何處,想父親,也已經沒有老父。她似一只離開水的魚,在他懷里不斷地掙扎翻動,企圖紓解體內不斷傾覆席卷的痛楚。陸焉緊緊抱著她,溫熱的唇親吻她的眼與淚,但她不能停止,她嗚咽好似一只重傷的幼獸,“嗚嗚”地哀嚎,求老天給一條活路。他有節奏地拍著她,徐徐告知她,“我在,小滿,我陪著你——”她終于哭出聲來,嚎啕地聲嘶力竭地哭著,毫無顧忌地紓解著自己得疼痛與哀傷,一聲一聲地喊著,“父親………父親…………”卻沒有下文,沒有話語,疼也不說,愛也不說,她與父親都是一個模樣,到最后才追悔,到離別才感傷,又曾經錯過多少?只因愛重,便苛求便不滿,總覺得得不到、不純粹,于是才有恨。月亮背后,一縷漆黑的影,父親看著你哭泣,默默,嘆一聲氣。不會遞上手帕,也不會安慰,你恨他無情,他已轉過身替你掃尾。這是父親。五月初,草長鶯飛的時節,陸焉陪著她去京郊景二老爺墳前磕頭,她依舊沉默,感懷的話說不出口,或許也不必說明,有些話只需藏在心間,已足夠。她的到來更像是一場告別,斬斷了過去,拓開了未來,向前看又是一卷嶄新畫面,明媚蕩漾著三月春光。只在面對景彥墓地時輕聲叮嚀,“青巖,臭小子,別再惹父親生氣…………”他好像聽得明白,化成了一陣溫暖濕熱的風,撩動她低垂的發,拂過臉龐帶來絲絲縷縷的癢。她摸著小腹說:“再會…………”景彥說:“好?!?/br>轉眼入夏,陸焉將景辭照顧得極好,幾乎事事親力親為,她月份還小,自己到不怎么在意,屋子里待得發慌了一樣去院里晃悠,一會喂魚一會逗貓,連秋千都鬧著要上,半夏急得只差給她跪下磕頭。不過陸焉看在眼里,覺得如此也好,她從大悲大苦里抽身,是該隨著性子過活。月中,陸焉照例去往大覺寺與主持方丈參禪論道,茶喝一半,話露天機,這一回不作詩不講禪,明明白白攤開來說,“今上昏聵,太子荒*yin,婦人監國必生大亂,正是天賜良機,應由王爺領兵勤王,以固江山?!?/br>該來的終究要來,這搖搖欲墜的朝廷,總算等到這一日。陸焉尤其平靜,飲一口碧螺春,得上滿口茶香,淡淡道:“臣唯王爺馬首是瞻?!?/br>“只需提督大人拿住錦衣衛,拖住五城兵馬司,則大業可成?!泵髅魃桓笨雌萍t塵窺測天機的高僧模樣,卻偏偏要攙和紅塵事,洗的發白的袈裟下面遮蓋這一刻勃勃野心,不為利,只為名,人之七情六欲,連得道高僧依然不能看透?!皩脮r王爺必有重謝?!闭f謝不說賞,要裝出個禮賢下士,虛懷若谷。陸焉起紫砂杯,與他共飲,“不求名利,但為天下蒼生?!?/br>“提督大人胸懷天下,貧僧佩服之極,愿與大人同飲此杯,共享盛世?!?/br>乾坤顛覆,只在一念之間。☆、第97章撩撥第九十七章撩撥近端午,景辭擔起當家女主之責,張羅著包粽子撒雄黃,原本空落落一個提督府,因她才有幾分人氣。陸焉從大覺寺回來時她剛支使木棉掛好艾葉,一杯雄黃酒端在手里,百蝶穿花的馬面裙,鑲滿寶石的蓮花冠,嬌艷似一朵盛放中的芍藥花,紅得耀眼,美得奪目,正笑盈盈沖他招手,引他回屋落座。等來蔥尖似的手指沾一沾雄黃酒,在他額上寫上三橫一豎虎虎生威一個王,看他傻呆呆還未回過神來,越發笑得開心,“給你寫個王,辟邪驅鬼,長命百歲?!毙埸S酒的味道沖鼻,春山躲在身后偷偷憋著笑,提督大人的威嚴蕩然無存,臉皮子掛不住,往旁人身上撒火,“都杵在這兒干什么?沒活干了?”春山頭一個溜走,楊柳也低頭跑開,一轉眼屋子里只剩下吹眉瞪眼的陸焉及笑意不減的景辭。他皺著眉將她勾住她后腰,順勢將整個人都放在膝上按住了,老老實實不許動。偏景辭還笑嘻嘻端著雄黃酒往他嘴里送,沒一絲懼怕,“相公嘗一口雄黃酒,現出個原形來逗逗樂?!?/br>“胡鬧?!彼麏Z過酒杯扔到一旁,抓住她一雙作亂的手,蹙眉慍怒。景辭眼尾上翹,唇邊淺笑,正是慢慢的桃花粉面,看得人心里一池飄來蕩去的水,叮叮當當地流。索性就全然靠在他手臂上,懶懶沒骨頭,樂呵呵說:“我老覺著你是個千年老妖來著,生得這樣好…………是狐貍精還是白蛇妖?悄悄看上一眼,魂都讓你勾跑?!痹捠侨绱苏f,但他額上還滴著雄黃酒,又皺眉又忍耐,怪怪模樣恁地好笑。“那你呢?你的魂可曾跟我去?”“那是自然——”景辭一臉壞笑,揚聲道,“我愛卿卿,愛得神魂顛倒相思難耐,只怕是山無棱,天地合,也不敢與君絕?!?/br>“滿嘴胡話?!标懷山K于繃不住,嘴角一松,陪著她一同傻笑,抬起腰身將她再往上挪一挪,與他貼得更近些,搖頭說:“你這都是打哪兒學來的?沒一句正經?!?/br>“跟你學的呀,老不正經?!彼鸬美硭斎?。“沒大沒小?!?/br>“你才放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