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5
金。那么多年來,他第一次看著她,真正的看著她,專注熱烈得像是要將她吞噬一般。胸中的心,跳得是那樣的快,她覺得好熱,她無法不盯著他,但那會毀了一切,讓別人注意到他,她費盡全力,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卻依然清楚知覺他的存在。在那灼人的視線下,她狂熱的燃燒著,繼續跳著誘惑魅人的鳳凰之舞,她為他而跳,為他而舞。她在他的注視下,由生而死,再由死重生。在激昂的樂音中,她往后彎著腰,伸長了如飛羽般的雙手,加快了旋轉的節奏,一次比一次更快。有那么一瞬間,她很怕他會不顧一切上前,將她扛走,可是他沒有。他來時她知道,他走時她也曉得。即便不用眼睛看,她也清楚,他就像火,她無法不注意他,不可能忽略他。那一剎,明明身軀仍在舞動,但心卻在他離開的那瞬間冷得發顫。他沒有將她強行帶走,他選擇了救人,他要離開。這一次,是她推波助瀾。她應該要慶幸他照著計劃行動,里昂是因為她才被抓的,可此時此刻,她卻只覺得痛。胸中的心,奮力狂奔,酸澀的熱意涌上眼眶,她多希望那飛灑在火光下的水光,是汗。她旋轉再旋轉,用所有的力氣驅策著肢體,直到擠出了最后一絲力氣,直到樂音陡然再止,然后她才同時停了下來。掌聲與喝采如雷一般,洶涌澎湃,它們震動著空氣,撼動著屋瓦。她喘著氣,渾身是汗的站直了身體。周圍的一切,是那般模糊朦朧。結束了,就這樣。他不會要她,不會為了她留下來,再過幾年也一樣。她其實一直很清楚,在很久很久以前,當她和他都還是孩子時,她就知道她留不住他,他想要自由,需要自由,他不想被拴住,不想被關在牢籠里。可她不能不試過就放棄,她自私的試了又試,試了再試,用盡了一切方法,想讓他忘記外面那片寬廣的天地,想讓他心甘情愿留下來,她總覺得自己可以成功,總以為能找到讓他快樂的方法。可是,她的努力不曾成功過。他不快樂,而且他不要她。紗如云,再起。是該退場的時候了,面具里,淚與汗立織在一起,她搖搖晃晃的轉身,卻只覺腳軟。眼前的一切,晃動著。她不能昏倒在這里,她必須離開,但她喘不過氣來。看見燈火時,她知道自己失去了平衡,屋子旋轉起來,七彩的輕紗翻飛著,掌聲仍在響,杯觥交錯著,人們臉上掛著吊詭的笑。她醉了嗎?恍惚中,她竟奇怪的注意到紗帳外,那些原本敞開的門窗,不知何時已全被人關了起來。不,她沒喝酒,她在酒里下了藥。她搖了搖頭,然后才領悟,是那些香,桌上那些焚香有問題。糟糕。頸后的寒毛,豎了起來,她的計劃是要放火不是傷人,所以將那些油繩火線布在外頭,它們全都不在這里,想也沒想,她搖搖晃晃的下了桌案,當機立斷抓起一旁墻上的油燈就往紗帳上丟去,大喊。“不好了!失火了!失火了——”可酒樓里的舞姬與酒客們只是看著她傻笑,他們甚至沒試著滅火或逃跑,屋子繼續旋轉著,笑聲在耳邊回蕩,她奮力朝后門擠去,卻看見了一張又一張可怕的笑臉。她踉蹌的來到緊閉的門邊,可有個男人拉住了她,她試圖掙脫,卻掙不開,她手腳因那些迷香而無力。他笑著和她說話,但嘴巴咧得好開好開,太開了。那人的嘴,夸張的咧到了耳邊。糟糕。她想著,然后聽到一聲慘叫。不是她,是其中一個商人,和他同桌的友人,咬住了他的脖子,正在吃他,那人的血噴濺到她身上。驚叫聲接二連三。青面的侍女吞吃著舞姬,送酒的小二伸出獠牙撕咬著客人。眨眼間,到處血流成河。看見血,人們起了sao動,終于清醒過來,開始爭相奔逃,但門窗緊閉著,讓人無處可逃,眨眼間,原本歌舞升平之地,已變成恐怖的血池地獄。“不要啊——”一個男人被撲倒了。“放開我——放開我——啊——”一個女人驚恐的被壓在擺滿食物的大圓桌上。妖物們在封閉的空間里,大肆獵殺,像狼群撕咬著羔羊,但她早已無力顧及他人,緊抓著她的那個人,已張開了血盆大口,倏然朝她而來——銀光試著掙扎,但胸中的心再也不肯多跳一下,黑暗在同時從八方而至。籠罩。就在她以為大勢已去之時,一旁緊閉的門板突然爆裂開來。一只長毛硬爪的大手出現在其中,抓住了那妖物的腦袋,阻止了那張嘴,她看見他雙眼暴出,滿臉驚懼,緊抓著她的手,因疼痛松開。唰地一聲,那只怪物被拖了出去。混亂中,她臉上的面具斷了線,滾落一旁,她抬起小臉,搞不清楚狀況,只看見破掉的門板外,高懸夜空的明月,和門外也已燃起的火舌。被拖出屋外的妖,發出凄厲的慘叫,但那慘叫沒響多久,就突兀的中斷,只留余音回響。沒了支撐的力道,她往后軟倒,四處都是燃燒的絲與紗,火舌吞噬著布料往上,開始舔噬木梁,可妖怪們仍在爭相撕咬著奔逃的人。她得出去,必須逃出去——雖然知道自己得盡快離開這里,她卻沒有力氣,只能頭暈目眩的靠在墻上,費力的喘著氣,看見另一只妖怪發現了她,見獵心喜的朝她奔來,但那東西沒來得及靠近,就被打飛了。她試圖站直,卻站不住,天在旋、地在轉,可就在這時,有人接住了她,當黑暗繼續攏靠,一雙眼出現在她眼前。那,是好亮好亮的眼,一雙美麗的、炙熱的、琥珀色的,眼。然后,一切就此熄滅。只剩黑。***十五,月正圓。那一夜,天干物燥,火燒得極猛,很烈。炙熱的火星上了天,紛飛,迅速蔓延。河上的船夫撐著小船匆忙離開時,用他僅剩的一只獨眼,看見武候鋪的街使戍衛,已在第一時間趕到,來得比尋常時候都還要快。帶頭的人,很面熟,是陳管事剛當上街使的兒子。那家伙八成是收了小姐的好處,早已帶著人在附近待命了。火舌吐著星子跳著歡欣的舞蹈,照亮了夜空,但他知道小陳會控制一切,揚州城里水道縱橫,這火燒不久的。獨眼船夫低著頭,撐著長篙,安靜無聲的讓有著黑色船篷的小船,在河面上滑行,迅速遠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