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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去廚房，從他手上接過檸檬茶，瞥見冰箱里她愛的巧克力，整整齊齊。她按捺心中的澎湃，啞著嗓子問：“吃了飯沒有？”

“午飯吃了，晚飯還沒有?！?

她看看墻上的掛鐘才想起沒到晚飯時間，臉上有些訕訕的。

“豆丁呢？”,

“舅媽帶著?！彼毤毝嗽斔?，比上次見到他的時候又瘦了些。拉開冰箱另一側的門，半瓶黑方，一支已經見了底的伏特加。不由凝住臉，“你還在喝酒？”

“我喝了十多年了，戒不了?！彼虺蛩裏o奈又氣結的表情，低聲說：“你不喜歡，那我戒，今天就開始?！?/br>
“不是我喜不喜歡的問題，是你要顧著自己身體。你老實和我說，是肝硬化還是什么？爺爺只說肝壞了，再說就要哭的樣子，我也不敢多問。你老實和我說，究竟是怎么了？”

他眼中神色變幻，陳婉更是抓心的疼，定定地凝視他，萬般情緒涌起無法自制，“究竟怎么了？”

“沒什么，爺爺騙你的。你別信他，他看我們不好，想了苦rou計來撮合。真的?！?/br>
“真的？”她吶吶重復，既希望是真的，又不敢輕易相信?？裾鸬男奶谒麌烂C的眼神下漸漸恢復正常，卻又酸酸軟軟的，無著力處?！盃敔斣趺催@樣？”

“嚇著你了是不是？”她看著他，用那種有些感慨有些喟嘆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眼神看著他。他想問：你心里有我的是不是？這幾個字在心底盤旋著，蠢蠢欲動。

她想說些什么又合上嘴，不自然地別開臉?！皼]有就好。我先回去了，晚上還要做生意，豆丁看不見我也要發脾氣?！闭f著又回首，“酒還是少喝點，顧著身體?！?/br>
他怔然點頭，心中急速晃過無數挽留的理由，卻沒一樣有足夠的信心鼓勵他開口，只得說：“我送你?！?/br>
下去停車場時遇見金盛保安，對方仍認識她，點頭喊“陳小姐”。陳婉回以一笑，有些感嘆：“想不到還有人記得我?！?/br>
秦昊一邊發動車子，邊說：“當然記得，我們哪回不是扭打著上樓，抱緊了吻著下樓，他們看了幾年好戲了。那段時間還問我討過喜糖來著?！痹捯徽f完，心中惻惻而痛，斜睇她一眼，也是神色愴然。

兩人緘默著到了朱雀巷口，她推門時回頭猶豫地問：“為什么……我已經相信爺爺了，為什么不繼續？”

“我見不得你難過?！辈皇遣缓蠡诘?，“而且，也不愿意欺騙你?！?/br>
“謝謝?！?/br>
“應該的?！彼麛D出一個笑。

她象是突然想起什么，站直了問：“明天，豆丁去打防疫針，你有沒有空？”

秦昊的假笑在臉上剎時僵硬，回過味，又重新緩緩綻放開來，“有空?！?/br>
“那爺爺……”

“爺爺沒事，計劃定的是我媽明天陪他去小環山。我真有空?！彼麚屩f，仿似怕她反悔。

他眼中倏忽間散發出和他們說好了要結婚那日一般的光彩，有種溫熱的東西漫上陳婉心頭，“那明天早上，你來了給我電話。要早一點，我怕排隊的人多?！?/br>
第二日清晨開始下雨，陳婉抱著豆丁下樓，秦昊已經撐起傘在樓道口等著。

“長高了，壯實了?！?/br>
陳婉嗔怪地瞟他一眼，“不能說好的，要說不夠胖不夠高?！毙〖一镆娛裁炊己闷?，欠著身子要摸車上閃閃亮的香水座，“才轉了奶粉，說要開始補鈣了。這段時間吃什么都開胃，抓到什么都往嘴里遞，昨晚還抱著我的腳丫子啃了一口?！彼f著就想笑。

他抿著嘴，止不住唇畔笑意吟吟。

豆丁的注意力轉到他身上，執著地盯牢了他，微側著頭，研究著。

“豆丁，是爸爸?！?/br>
秦昊一顆心驀然燃燒起來，顫巍巍伸手過去觸碰豆丁的小手，一只手指被小家伙緊緊抓住，那種細微的力量象強大的電流般通過他全身，直擊靈魂最幽深處?！岸苟?，我是爸爸?！?/br>
“該走了?！彼p聲提醒說，抱住躍躍欲試要把秦昊手指往嘴里送的豆丁。

煙雨霏霏，濟城籠罩在暮春的輕霧里，豆丁仰著脖子，驚訝地注視窗外急速后退的綠油油的樹枝，嘴里咦哦連連。

“每天早晨就這樣，我還沒醒，他先醒了，自己在小床上玩，說個不停的。然后趴在小床欄桿上，看見我睜眼睛了，就呱呱地笑?！?/br>
一路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紅燈間歇處，他側臉凝視他們母子，心底是幸福的滿足感，還是感恩的悵懷？他來不及去判斷。

醫院里人很多，滿眼是大人帶著各自的寶寶，他們坐走廊上等叫號。豆丁興奮莫名，腦袋扭來扭去，四處觀察，最后視線被旁邊的小美女吸引住，哦哦地不停說著話向人家搭訕。小美女不搭理他時，他惱火地蹬腿。

陳婉哄得額頭冒出輕汗，啼笑皆非說：“憊賴相和你一個樣?！?/br>
秦昊微窘，“我主動搭訕的也只有一個人而已?！闭f著拿了紙巾幫她拭汗。

陳婉在他掌下的臉頰微熱，只是幾秒鐘事卻覺得時間像是流淌了一輩子?！笆遣皇禽喌轿覀兞?？”她這才醒過神，抱了豆丁站起來。

從醫院出來，豆丁臉上猶掛著淚，忿忿不平。秦昊去拿車的當口，陳婉掃見熟悉的影子，想躲已經來不及。她把豆丁往上舉舉，挺直了背，等待含笑的對方走過來。

“小陳jiejie！”蔣盼邊跑邊喊。

對著那樣發自真心的笑顏，陳婉冷不下臉，回了一個笑容摸摸她腦袋，“小丫頭，長這么高了?！?/br>
蔣小薇緩步過來，“沒想到在這里遇見你?！闭f著望向豆丁，“這是……”

“我兒子?！标愅褫p拍豆丁后背安撫著，“來打乙肝疫苗。你們？”

“盼盼有些發燒?！笔Y小薇眼中疑惑、錯愕、驚震淡去，剩下淺淺的同情和道不明的感懷之色，“你也……呵，真是沒想到，沒想到?！?/br>
沒想到她步上后塵？沒想到她境遇窘迫？陳婉竭力保持笑容，“沒想到很久不見，盼盼這么高了，我兒子也半歲了?！比蛉A人的自由討論天地'

“……一個人帶孩子來打針？我送你們回去吧，我去拿車。盼盼，你和小陳阿姨——”

“不用了，我——”陳婉被后面的聲音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