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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的讓陳婉不舒服不自在。與他們那種人打交道無異于與虎謀皮,認識了洪建學又怎樣?有機會進恒宇又怎樣?真能探得什么內幕嗎?她懷疑自己之前的想法是不是太過天真幼稚了些。所以當蔣小薇再次邀請時,她馬上找借口婉拒了。蔣小薇有些失望,說:“那天到最后鬧得都不太開心,洪建學當眾丟了面子,一直耍公子哥脾氣,最近送去的幾個方案都被否決了。今天難得他點頭說有空,還問起你來。上次感覺你們聊得挺投機的,我想著看你有沒有時間,出來坐坐也不妨事?!?/br>陳婉微微有些不悅,她的歉疚是針對蔣小薇和蔣盼,不代表要為那天的局面負責,更沒有理由要為蔣小薇的工作負責。當下皺起眉頭,說:“蔣姐,我是真的事先約了人,下次有機會再聚,好不好?”想及在心里盤桓數日的決定,又道:“蔣姐,那天我說不做了,不知道你有沒有找到人替我?我舅舅家飯館的小工走了,也缺人手幫忙?!?/br>蔣小薇嘆口氣說:“我都沒所謂了,你還把那事放在心上?說起來你也是受害者,蔣姐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你再想想吧,我找人替你也要時間?!毖匀粲泻兜乩^續說:“我們盼盼難得遇上個合她脾氣的?!?/br>陳婉確實有些不舍得那個脾氣古怪的小姑娘,猶豫了片刻說:“盼盼知道我的電話,和她說過就算我不幫她輔導功課了,她也隨時可以找我聊天的?!?/br>世事巧無再巧,晚上熄燈后不久,陳婉就接到電話,是蔣盼。小姑娘直哭,陳婉被嚇著了,摸索著穿上拖鞋走出宿舍門,站在走廊里小聲哄著:“別哭別哭。和陳jiejie說怎么了?mama打你了?”蔣盼抽噎了好一陣,才打著嗝說:“mama沒打我。mama打電話回來,我喊了一聲她就開始哭,還說對不起我,說她不是個好mama?!闭f著又是嗚咽起來:“我好怕,mama從來沒哭過。我好怕?!?/br>陳婉低聲哄她別哭,又說:“jiejie先掛上,再打電話給你mama問問怎么回事,問好了再回你好不好?”蔣盼嗚嗚地應了聲。電話響了許久蔣小薇才接,里面嘈雜無比,有人高聲放歌有人低語說話,間或有女人放肆的大笑。陳婉準備掛上時,里面低低喂了一聲,陳婉才醒悟那一串笑聲出自蔣小薇。第29章陳婉聽蔣盼說過她mama經常醉酒而歸,親耳聽聞蔣小薇放肆的笑聲不由有些惱怒。情感的打擊一定要酗酒才能解脫?一定要把孩子捆在一起償付?養孩子又不是養小貓小狗,給點吃的能活命就算盡到本分。如果是自己沉淪也就罷了,何苦要拖累骨rou?半夜把孩子嚇得哭算什么?當下冷著聲說:“蔣姐,是我,陳婉。蔣盼在家里哭,你最好能早點回去?!?/br>蔣小薇連聲笑著說:“回去?回哪?我還找得到回去的路嗎?”陳婉聽她語無倫次,想是喝多了,沙啞的聲音哀涼不甚,又覺得有些可憐,放軟語氣說:“盼盼怕你有事,在家里等著不敢睡。“傻丫頭,這世上也只有她會想著我?!笔Y小薇低笑,然后嗚咽起來,悶悶的象是捂著嘴在抽泣,然后又說:“她命不好,投胎也沒撿個好人家,跟著我這樣的母親有什么用?”陳婉在飯館里見過醉酒的人,知道無法勸解,直接掛電話又過意不去,站在走廊里聽蔣小薇在那邊又哭又笑,自怨自艾地說了許久,間中還有其他人勸酒的吆喝。然后聽到蔣小薇似乎和邊上的人發起飆,大聲咒罵著,接著又是嚎啕。陳婉無計可施,準備掛上電話,那邊突然又說:“幫我喊他來,我有話和他說清楚?!?/br>“我沒有他的號碼?!标愅裰滥莻€“他”所指何人,半點不想再沾上關系,只是勸她:“別喝了,早點回家。盼盼一直在等你?!?/br>“我要和他說清楚。你別攔我,”蔣小薇帶著酒醉的執拗與決絕,“我在金色年華,喊他來,他不敢來叫他明天等收尸?!?/br>陳婉覺得無法理喻,掛上電話接著打給盼盼,哄她去睡。常有人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才認識蔣小薇時覺得她理性能干,單親mama中少有的堅強自立,知道她的過往后又對她抱有深深的同情,方才那瞬間她瘋狂的嘶吼對比著之前盼盼輕顫的哭音,可憐之余又可恨,恨她枉為人母。她是再不想與那些人,包括蔣小薇有所瓜葛,他們的世界她很難理解也沒有興趣深入觀察。直覺告訴她,再牽扯其中,她會惹上她承受不起后果的麻煩。她合上宿舍的門,躺回床上。上鋪傳來一聲輕輕的囈語,夜風卷起窗簾一角。這才是真實的生活,她想到。半個小時后,她翻個身,睜開眼睛。金色年華是濟城最大的夜總會。早兩年方存正還在唐會那個陰暗的小辦公室里核對兩份賬單時,還曾經發下宏愿:將來能開個金色年華那樣的場子就心滿意足了。六指在旁邊湊趣說:里面的小姐隨我抱就好了。博得眾人恥笑。金色年華的消費不說普通人,連六指他們幾個愛玩的進去也要掂量一下。陳婉聞名已久,這是第一次來,顧不得打量四周金燦燦一片耀眼刺目的裝潢,逮住一個打呔結的服務生,問清楚了房間直奔二樓。她用了半個小時勸服自己,蔣小薇是意志堅強的女人,要自殺早八年前就應該試過,不可能等到現在。睡你的覺,別管那么多。但是究竟還是放心不下。蔣小薇性格上有偏執的一面,不然不會在那個年紀,沒有任何條件支持下,只是純粹為了賭一口氣就生下蔣盼。這些天她完全不清楚蔣小薇和那個敗類之間又發生了什么,酒后的癲狂是否證明了她的意志已經到了爆發的臨界點?陳婉閉住眼睛無法入睡,腦子里象幻燈片似的一遍遍重復著爸爸辦公樓門前水泥地上扭曲的身體。從高處墜下的人內臟破裂,血液是黑色的,會從眼角淌出來,象一抹黑色的淚漬。床鋪上像是鋪滿釘子,每翻一次身便有尖銳的痛感深深刺入糾結的心臟。越來越不安,越來越惶然。任何人在瘋狂決絕時的選擇都無法預計,即便蔣小薇那種神經極其堅韌的女人,在長期壓抑下也有崩潰的時刻。沿著二樓長長的甬道一間間數過去,站在厚實的隔音門前,再次借著朦朧的燈光仔細看了一下門上的牌號。暗自期望蔣小薇在電話里報的房間她沒有聽錯,不然就糗大了。她深呼口氣